緒尚未明晰,卻忽聞那邊驚亂。
靜姝心下一哆嗦,推開從旁宮人,疾步奔回殿前,一眼瞧見乳孃面白如紙地癱在地上,周遭亂哄哄忙作一團。
謝妍正拜身哭訴:“麒麟才受重傷,好端端又出這樣的事……這定是有人蓄意謀害,請陛下即下聖旨,嚴加徹查……”
李晗卻似傻了一般,呆磕磕立在一旁,身子挺得僵直,面色亦是慘白,雙眼裡全是驚懼。
一瞬,靜姝只覺胸腔裡一陣緊縮,氣息窒悶,眼前泛黑,跌在殿門前,竟不能邁入。
如履薄冰,步步為營,本以為該是算盡了,卻怎料終是棋差一招?愈是小心翼翼,愈被索套勒住了咽喉。
若她便放心將小皇子留在靈華殿,是否反而能逃過此劫難?
天知。她不知。
她只知她恐怕真的,辜負了娘子……
不。
不。
娘子啊,你還是……莫再回來了……
風起。天寒。
大火過後的痕跡已被青草香花遮蓋,一如這繁華寧靜之下,掩埋了多少血腥白骨。
長天青冥下,偏冷廢苑階畔,翠梅枝斜,一朵朵盛綻,宛似羽繡。
廢后宋璃幽禁**的舊苑。只有這裡,有這般景緻。
這的確是無人走動的禁區,寒氣透地三尺,幾乎將那枝上花也凍結成晶瑩的冰玉。
墨鸞獨自立在花樹間,清瘦身影,孤單猶如驚鳥,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還要……再等下去麼?
她抱臂自問。
涼意從心底漫上,點點彌散,滲透了血液。
她不該再等下去了。她該回去。她的吉兒還等著孃親。
她其實根本不該來。痴傻又一廂情願得以為,幻覺稀薄的溫度也能燃成火。她竟為這個丟下孩子,瘋了一樣跑來這裡。
她大概真是瘋了。
她返身便向迴路奔去。
花枝一顫,牽住挽上披帛。
她步伐踉蹌,一下摔倒在地。
疼痛。
忽然,一片潔白從天灑落。接著,愈來愈多,愈來愈綿。
……下雪了?今年入冬的初雪……麼?
她怔怔地伸手去接,卻在雪花墜落掌心一瞬,痛得低下頭去。
冰寒徹骨,連心銳痛。
似乎,有人向她奔來。許多許多人。她們將她圍起來,用厚而軟的斗篷裹住她。
然後她看見李晗,急匆匆向她走來,快到近前時,卻又走不動了一般,呆呆地站著,滿臉無措。
他喃喃地喚她,只喚兩聲,便又沉默。他忽然跨上前一步,與她對面跪下,將她整個抱緊入懷,先悶聲哭了……
雪下得很大,很快便能將她的膝蓋沒過。瑩白落得滿身,無人去拂。
證供。流言。紛紛亂亂。許多人說,是一個混入的宮女,在小皇子的吃食中混上了一枚棗。又有人說不是,是那宮女趁人不備餵了小皇子一枚棗。總之,只是一枚棗,再普通不過的棗,卻不比任何一樣兇器遜色。
那乳孃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無論怎樣問她,她只說的出兩句:不是。不知道。她先瘋了。謝皇后賜了她白綾。
而墨鸞卻躺在靈華殿,睜眼時不停喚著孩子的名字,然後被喂下湯藥,昏睡,再驚醒,如此往復,只是醒時越來越少。便是鍾秉燭也束手無策。醫術再高,終只救得還活著、並還想活下去的人。
直到有一日,那人的請見表遞在虞化門外。
臣白弈斗膽,叩首請見淑妃。
他有入禁符節。但他不用。
李晗將他宣至靈華殿外,忽然像只暴怒地獅子般跳起來,將奏表砸在他身上。“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