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回來向東家報賬呢,哪料慶哥這麼見外,非要手底下的弟兄們給我磕頭行拜年禮。”
那嘴角飄著兩撇細小鬍子的管事並不接話頭,只說:“東家在房裡等你呢,上來吧。”
蕭厲爽快應了聲,抬腳便往樓上走去,目光在背光處才完全陰翳了下來。
樓下這麼大動靜,東家不可能才聽到。
早不制止,晚不制止,非要等到他差點打得王慶手底下那群嘍囉滿地找牙的時候再製止,這是給王慶留臉面呢,否則今後王慶在整個賭坊還怎麼混?
那東家默許王慶擺下這陣仗的本意,便是想借王慶先殺殺他的威風。
走上二樓時,蕭厲眼底所有的陰翳都已隱了去,見誰都帶著三分笑,依舊是平日裡痞裡痞氣的模樣。
八字須掌櫃帶他走到雅間前,抬手叩了兩下門,恭敬道:“東家,人帶來了。”
裡邊傳來一道儒雅的嗓音:“進來。”
掌櫃的推開門,示意蕭厲進去。
蕭厲抬腳邁進,面上透著幾分似沉不住氣的隱怒,開口便道:“東家,您今日可瞧見了,那王慶帶著手下弟兄,非要發難於我。”
半點也沒有將方才的事當做啞巴虧嚥下的意思。
賭坊東家姓韓,是個四十出頭的乾瘦中年男人,聽得他抱怨,對著賬簿頭也不曾抬,只問:“你吃虧了麼?”
蕭厲便笑:“那哪能呢!”
賭坊東家這才抬起眼,指了几案對面的一張圈椅,說:“坐。”
蕭厲也不推搪,走過去直接大喇喇坐下了。
賭坊東家說:“你十五歲那年,跟著宋欽到我賭坊做事,如今也有六年了,你是宋欽一手帶出來的,論打,整個賭坊沒人比你更能打,這些年辦事也漂亮,按理說宋欽退下去後,這空出來的把頭位置,我該給你。”
他說到此處頓了頓,盯了蕭厲一會兒才說:“但王慶也是賭坊的老人了,從前宋欽壓他一頭,現在宋欽退下去了,若讓你個比他小上一輪的後生再壓他一頭,他心裡難保不平。”
蕭厲嗤笑道:“幹咱們這行的,不都靠拳頭說話麼?”
賭坊東家道:“話雖如此,但你若處處強他一頭,他不服,也就罷了。可在這檔口,叫他逮著了你錯處,如今賭坊上下都知你收了陳癩子好處,方放了他一碼,我若還把把頭的位置給你,底下這風氣往後還得了。”
蕭厲便說:“東家不必解釋這麼多,陳癩子這事,是我的過失,東家把把頭位置給王慶就是了。”
賭坊東家卻看著他道:“誰說我要把位置給他了?”
他整個人往後一靠,說:“你才是我一直看好的人選。”
蕭厲抬眸與他對視。
賭坊東家笑了笑:“我手上有個活兒,你去做了,陳癩子的帳便不算什麼,正好也讓我瞧瞧你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