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被追殺,沒有和親隨走散,也沒有被人牙子拐來這裡,一切是不是都還來得及?
溫瑜仰起頭,任淚水滾落雙腮,砸在身前的衣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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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厲聞噩耗趕來,隔著小跨院院牆上的雕花石窗,望見她房裡漆黑一片。
他知道她今夜肯定是無法入睡的,但在天明之前,她大概也不想見到任何人。
蕭厲背靠院牆,仰頭望著天上那輪寒月,就這麼在牆外守了一夜。
天將明時,他拂開滿肩雪沫,翻牆進院,敲門門似被栓住了,裡邊無人應聲。
他繞到屋後,撐開窗,一眼就看到了抱膝蹲坐在門後的溫瑜。
她眼睛是腫的,臉上淚痕未乾,他卻是像沒瞧見一般,只問:“想騎馬出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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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蕭厲駕馬帶著溫瑜踏著滿
地晨霜從北城門出了城。()
嚴冬清晨的風像是從冰塊裡拔出的刀子,吹在臉上陣陣割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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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厲高大的身形在前邊擋著了些風,溫瑜披風上的兜帽卻還是被吹得往後掉了去。
凌寒凜冽的風隨著呼吸刺進肺裡,叫她一時間分不清胸腔和肺腑那股冰寒的刺痛,到底是被風吹的,還是那巨大的難過帶來的。
眼角的淚,倒是又一次在肆虐的寒風中流了個乾淨。
蕭厲抽響馬鞭,馬兒疾馳在結著寒霜薄冰的官道上,他握韁繩的手,指骨都叫迎面刮來的風侵進了寒意。
他垂眸看向溫瑜揪著他腰間衣袍被凍得通紅的手,取下圍在頸上的氈巾纏到腰間蓋住她雙手。
州牧府養出的馬耐力極好,出城後又跑了近半個時辰都不見疲軟,直奔至渭水邊上他才一掣韁繩停下。
縱使有氈巾擋著,溫瑜一雙手還是被凍到麻木。
蕭厲翻下馬背後,她自己抓著馬鞍跳下,因手已凍僵,沒抓穩便跌了下去,蕭厲長臂一撈接住她,抱放她站穩後,才將手收回背到了身後。
只是溫瑜早已叫巨大的悲傷裹挾,已無暇在意這些。
蕭厲知道她心中沉痛,說:“這是渭水河,過了河再一路往東五百里,便是奉陽了。”
此刻天光方才初綻,遠山覆雪,渭水河畔倒伏的蒹葭凝著半透明的晨霜。
溫瑜立在河岸邊,長髮和衣袍叫風吹得飄飛,她一雙已哭得乾澀發疼的眼,望著薄霧籠罩的渭河對岸,淚水再次滾湧而出。
她跪了下去,對著望不見的奉陽故郡磕了三個頭,瘦削的雙肩顫動,終是失聲痛哭起來。
從今往後,她沒有阿孃,沒有父王,也沒有兄長了。
裴頌,裴頌!
所有的悲和痛都在這天地間呼嘯的風聲和撕心裂肺的哭聲中,凝成了那兩個瀝著血的字。
仇恨碾碎了一切悲楚和痛苦。
溫瑜哭夠了,在稀薄天光中抬頭看向對岸,通紅的眼裡再流不出一滴淚來,只剩在晨霜凜風中凝出的煞氣:“我溫氏子瑜,此生必殺裴頌,復此血仇!”
蕭厲沉默地陪她站在渭河邊上,目光穿透江河之上的薄霧,看向那個他從未去過的奉陽城。
似也看向那薄霧之後,血腥佔領了那片河山的人——裴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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