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站著兩個丫鬟,一個好像是紀側妃屋裡的,一個好像是侍候宣哥的,兩人說悄悄話,以為奴婢離得遠聽不見,宣哥的丫鬟說,宣哥屋裡最開始有個小丫鬟染病,染病的小丫鬟是侍候虞側妃奶嬤嬤的,那奶嬤嬤後被她傳染的,那奶嬤嬤平常極盡心的,宣哥吃喝都經過她手上,自打瘟疫傳到府上,那奶嬤嬤門戶看得極緊,可誰承想,上天註定,躲也躲不過。
念琴兀自絮叨,柳絮琢磨那兩個丫鬟說的話,侍候宣哥奶嬤嬤的小丫鬟先得上,然後是那奶嬤嬤,身邊大丫鬟,跟前貼身侍候的人都得上,宣哥是在劫難逃,如果是人為,柳絮悚然,那這安排可謂巧妙,既不惹人懷疑,又有十分勝算,若宣哥一人先染病,勢必讓人多想,且那奶嬤嬤精細,對哥兒上心,忠心護主,若有人害宣哥,必經過那奶嬤嬤這關,若真是背後有黑手,外圍攻破,層層遞進,此計甚高。
柳絮腦海中隱隱浮現出那個人,柳絮搖搖頭,但願自己多想。
柳絮邁出浴桶,海棠託著一身衣裙,杏雨服侍她換上,念琴替她抹乾頭髮,杏雨和海棠從木桶裡往出舀水,一趟趟提到外面倒掉,粗使丫鬟婆子病的病,關的關,秋瀾殿就剩下這麼幾個人,粗活只好杏雨和海棠幹,主子跟前念琴侍候。
念琴捧出胭脂紅酒罈,“姑娘吃盅酒,早點歇下,奴婢瞅著姑娘這幾日沒睡好,晚上翻來覆去的,奴婢也睡不著,這種時候,誰能安心睡覺,明個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念琴去熙和院,受了點刺激,情緒低落。
柳絮端起酒盅,抿了一小口,雪球一下子跳到桌子邊上,遠遠地望著那隻酒罈子。
柳絮招手示意她過來,雪球似乎懂得了,嗖地跳到柳絮懷裡,柳絮喝完盅子裡的酒,把酒盅放到她鼻子底下讓她聞了聞。
念琴把酒罈蓋子蓋好,抱著放在櫃子裡。
秋瀾院裡小丫鬟福秀染上瘟疫後,跟她同屋的一個小丫頭還有接觸過她的一個粗使婆子被柳絮命人關起來,小廚房裡燒火的一個小丫頭常跟她一塊玩,也一起關起來,除了柳絮的四個貼身丫頭,就剩下小廚房宋媽和一個粗使婆子。
那個粗使婆子一日三餐按時按點開啟西廂房的門,把飯送到裡面。
那個婆子提著早飯開了一間西廂房,嘴裡絮絮叨叨地道:“三個人,分成八下,老婆子挨著個的送飯,這也是主子恩典,主子說了,關在一塊,怕有沒得上病的,跟著吃了刮落,主子想事就是比奴婢想得周全,要不怎麼說是主子呢!”
那婆子開啟鎖,猶自自說自話,沒人接茬,她放下碗筷,朝炕上躺著那個婆子喚了聲,“老東西,快起來吃飯,裝熊,還得我侍候你。”
那婆子喊了兩聲,炕上的人動了動,不下地,這婆子瞄了一眼,嘟囔,“還沒死,沒死就自個下來取,我還要送別人的。”
那婆子提著飯,來到另一間廂房門口,這間屋裡關著粗使的小丫頭,婆子一開啟門鎖,那小丫鬟奔過來,帶著哭腔道:“媽媽,主子說沒說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那婆子放下手上提著的一罐子粥,“放心,你沒得上病,自然就放你出去了,沒的總關著你的理,你好吃好喝,在裡面不用幹活,急什麼,依老婆子看,裡面啥人都不接觸,比外頭安全。”
那小丫鬟聽著像是有幾分道理,就不急著出去,安心待著,吃飽了飯,倒頭就睡,不想太多。
那婆子關上門,在外面上了鎖,又提著飯菜往南倒座拐角小屋,開啟鎖,把門推開一條縫,這屋子平常放雜物,地上堆著稻草,婆子看見那廚房裡燒火的小丫鬟蜷縮在稻草堆上,像是發冷,打著寒顫,唬得那婆子趕緊關上門,心道,不好,八成是染上病了,這病她聽說過,忽冷忽熱,剛得上發熱,接著渾身發冷,打哆嗦,在大發了,就半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