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段時間裡,林秀青添了個乖孫女。雖然沒有如願,但她也沒有表現出過於的不滿。她對人說,只要是我的,孫男孫女都是寶。兒子媳婦還年輕,還會生嘛。再說了,生啥子不生啥子,我哪管得住?一代不管二代事。
其實她自己知道,嘴裡邊是這樣說,可心底裡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在汪氏家族裡,她們這一脈,走到現在,已經很讓人揪心了。她既然是這一支的掌門,她就得對這一家的香火負責。汪崇義現在還小,娶老婆還早。汪崇禮,他無論如何都得有個兒子,不然的話,她林秀青將來到了陰朝地府,是無法向汪氏祖先交待的。
她也曾把這個意思向林靜元說明,但靜元的回答讓她找不到話說:“這個我無法控制哦。”“那你就生,生到兒為止!”她很是有些生氣。
她依然做她的事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崇英長大了,崇義也長大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有人又在她的耳朵邊上喋喋不休,說她還年輕,要是想再找個人,大家都樂意幫忙。但她似乎失去了對這件事情的興趣,都報以微笑地輕輕搖搖頭。人們也只好搖搖頭,心情頗為複雜地走開了。
這回四奶沒有勸她。或許四奶知道,勸她也沒得用。她自己是有主意的。要找隨她不找也隨她。她這一生也算是很苦了,沒得必要再跟她添堵。
這許多年來,對於林秀青的為人,四奶是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她的這個媳婦,無論說哪方面,都得要幾個人比,就連脾氣也是。外頭的人都說她惡,就象一隻母老虎,惹不得,惹毛了天王爺地老子都不認黃。幹活呢,身板硬朗,說是一頭牛有點過了,但田頭地頭那些重的輕的她都拿得起來。勤快就更沒得說的。對屋頭的人,總是巴心巴肝關心照顧寧願自己不吃不穿也要弄巴適。內外親戚但凡有事只要找到她她都會盡其所能地幫忙。她不僅僅是這個家的主心骨,也是內外親戚的好參謀。四奶經常在想,她這一輩子有可能正是因為有了這麼一個媳婦才活得到現在。
一天晚上吃了晚飯,汪崇英汪崇義都睡去了,四奶和林秀青還在灶前烤火。林秀青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對四奶說,聽別個在講,詹進文,也就是她的小叔子汪子松,現在過得很不好。那遭天殺的惡人把房子跟他賣了,他現在連個遮風擋雨的窩窩都沒得。有吃無吃也是一天,一身穿的比叫花子還要叫花子。
四奶聽了,臉黑得擠得出水來。她靠在椅背上,手抱在胯前,眼睛一動不動,似乎看著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看。眼睛睜著,卻暗而無光。
過了許久,她轉過臉來看著林秀青:“你明天去找哈他嘛。”
“這個不用你說。我哪場趕馬中裡都在打聽。問過好多人,都說沒見過他。”
“……”四奶張了張嘴,想說啥子,卻沒有說出來。她這個媳婦,你想到的,她早就做了,你沒想到的,她也做了。找了,找不見人,還能說啥子呢?唉,這個媳婦……四奶的眼淚流了下來。
這以後的日子,四奶就象丟了魂一樣,茶不思,飯不想,成天哀聲嘆氣。夜裡常常把鋪蓋蓋著頭,在鋪蓋窩窩頭悄悄地哭。
林秀青也很擔心。長嫂如母。她想起汪四爺走時對她的囑咐。她看到四奶的氣色一天天減退,心裡很不是滋味。可是一再地打聽,沒有汪子松的下落。她也只有這樣盡力了,實在不曉得在哪裡才可以找到他,或者根本就找不到他了。
她沒有勸四奶。她知道勸也是沒得用的。唯一能勸她的辦法就是找到汪子松,那怕是他的屍骨。
一恍幾個月過去了,四奶已不再哀聲嘆氣。林秀青和崇英他們也都該幹啥幹啥。雖然沒有說,可大家心裡都在想,那汪子松光怕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一天清晨,林秀青在灶上做飯,聽得汪崇英驚抓抓地叫起來。林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