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兩步跳到灶房門前問她清早八晨的驚風活扯鬧啥子。汪崇英驚魂未定臉色蒼白指著龍門外面語不成聲地道“啊……啊……死人……死人……”
林秀青說你鬼女兒清晨八早不忌嘴,你說點吉利的不行?
“當真的,不信你看!”汪崇英神態穩定了一點一邊看著林秀青一邊指著龍門外面。
“當真的額媽你快來看!”汪崇義聽到叫聲一翻從床上爬起來衝到龍門上,朝著林秀青直叫。
林秀青心裡一驚,既而又是滿腦子的疑乎:這啥子人我得罪你好凶咋的,山地田林路,那麼多那麼寬,咋偏偏跑到我老磨坊旮旯兒裡來死?她快步走到龍門朝磨坊門一看,媽那個X,還真是個死鬼,一股怒火一下子從腳後跟衝到了腦殼頂上!
她想,這到底是哪個龜兒子,這樣子害我?她鼓起膽子衝出龍門下到磨坊門口,皺起眉頭盯著那死鬼:操著兩手蜷縮在門角里。一頂破爛的博士帽下又髒又亂的齊頸的頭髮遮住了大半邊臉。鬍子亂糟糟吊在胸前。一件黑黢黢的棉襖到處露著黑黢黢的棉花。褲腳成了爛布條條,腳板黑得象燒過的柴頭。
汪崇英和汪崇義躲在龍門裡不敢下來。
林秀青心裡一驚:這不是汪子松嗎?你咋在這兒?你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叫了幾聲子松。那人微微睜開眼睛看到林秀青叫了一聲嫂嫂便眼淚汪汪說不出話來。
“哎呀你個死鬼子你嚇死我們了還以為你死了呢,到了門口不進去咋在這兒蜷著?”
四奶聽到說有人死在老磨坊,她也很生氣,拄著棍子朝龍門挪來。
汪崇義膽子大些,他叫了一聲二爸你這整的啥子名堂咋成了這個樣子。汪崇英卻是遠遠地看著汪子松沒有說話。
林秀青叫汪崇英和汪崇義快來把他們二爸扶進去。他們兩姐弟這才尖著手指扶著汪子松上了石梯進了龍門。
汪子松見到他的老孃四奶便一撲爬跪下去叫了一聲額媽。四奶見是汪子松又是高興又是生氣輪起棍子一邊罵你這個不孝的娃娃讓老孃好擔心,一邊問他你這些時候都死到哪兒去了。
汪子松埋著腦殼,只是流淚不敢抬頭。
“算了,額媽,你看他都那個樣子了,”林秀青伸手撐著四奶打下來的棍子,“崇英你們兩個快把二爸扶到簷坎上去!”
林秀青去自己房間找了兩件衣服出來。“這是你小哥穿過的,你換上。”她又找出一雙鞋來,讓他穿上。擺上桌子,開始吃早飯。汪崇英汪崇義兩個端了碗到簷坎上去了。
那汪子松端起碗來,吃了兩口,便吃不下去了。“有煙不?”他問林秀青。林秀青看了他很久,搖了搖頭,“沒得。”汪子松顯出一臉的失望,隨即難受地埋下頭去。
吃了早飯,林秀青叫汪崇義去請旁邊的二爺來,把汪子松的頭髮剃了,鬍子颳了。林秀青又拿出一頂博士帽,戴在汪子松頭上,那一副文人學士的風範瞬間就顯現出來。只是,那臉色白得讓人害怕,臉瘦得骨頭都快冒出來了,那眼睛也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光澤,昏昏的有如死魚的眼睛。
“你跑哪去了?害得我們到處找都找不到,額媽擔心死了,”林秀青埋怨道。
“你們,找我幹啥?我一孤人,居無定所,四海為家。你們,根本不用找我的。”汪子松說起話來,有點接不上氣了。
“哪你跑起回來幹啥?”
“我不想死在外頭。生於斯,死於斯。”
“啥子?”
“他說他生在這兒,也要死在這兒,”汪崇義跟林秀青解釋道。
“嫂嫂,你放心,我們以前是寫了紙的。我都這個樣子了,我不會跟你爭啥子,我只是回來等死的。如果你們不同意我死在這兒,我馬上就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