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眼鏡底下的視線循著武指示的方向飄去。誠如武所言,對岸有一艘粗陋的平底船被拉上了岸邊。舜頓時大喊:
“薰,快停下來!”
然而跑在前面的薰對舜的聲音卻毫無反應,只是頹然無力地把上半身垂靠在朔夜的脖子上。朔夜之所以會停下腳步,應該是基於朔夜自己的意志吧。舜對這頭狼的聰明表達了無言的感激。
“船交給我來想辦法,我這就去把它拖過來。”
武從十六夜的鞍躍下,開始練氣。雖然他的氣早已耗盡,不過多虧他擁有天賦異稟的呼吸器官,即便是臨時練出來的氣,要蓄積到能踏過水麵並不是問題。
武短促地吸氣的同時,腳跟踩上了水面。身手之輕盈甚至不見水花噴起,僅做二次的跳躍便綽綽有餘地跨過了寬約七公尺的河面。解開系船的繩子,武雙手抬起船頭把它拖入水中。這艘船可能荒廢已久了,船上不見船竿或划槳之類的道具,只能在河中隨波逐流。武把繩子銜在口中,縱身跳進了寒氣襲人的嚴冬河川裡,朝薰的方向游去。
河水的溫度冰冷到幾乎令武昏厥過去。泡水的軍服重如石塊,水流的速度也遠比肉眼所兒的湍急,如果不保持意識清醒的話,很有可能會直接被河水沖走。
武擠出了最後一絲堅毅的氣魄。他拼命地擺動快麻痺失去知覺的手腳劃開水面、腳蹬河底,下顎使出吃奶的力氣咬住繩子,終於成功渡河。
“快點……把薰抱過來!”
渾身溼透的武一邊顫抖一邊大喊。舜把早已無法動彈的薰從朔夜的馬鞍抬下,然後抱在自己的胸前。
“薰,你就搭著這艘船逃走吧。敵人交給我們兩個來擋。”
舜用平靜的口吻如此說道。面無血色的薰在他的懷裡痛苦地微微睜開了眼睛。
“那是什麼……意思……?”
“就算只剩你一個人,你也要堅持逃下去。你不可以再留在那種地方了。”
“喂……你在說……什……”
“薰,你好好保重。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的。”
舜把薰的身體安置在平底船的船底。失去行動能力的薰雖然拼了命地想抬起上半身,但她現在連跨過船緣也做不到。
武回頭看向背後。追兵的蹄聲從上游方向逐漸逼近,不能再拖下去了。武的右手抓牢了繩子,把載了薰的船又拉回水中。
就這麼嘩啦嘩啦作響地,武蹚在水中把船往水勢湍急的地方推去。船上的薰緊咬著牙根向武伸長了手。
“不……可以……我……也要、一……起……”
武肚子以下的身體全泡在河川裡,一如要把薰的身影清楚地烙印在腦海中似地,他目不轉睛地直視著她。
當初沒辦法誠實說出的話,現在好像有勇氣說得出口了。
“昨天晚上,我不是說你當不了女將軍嗎?其實那是騙你的。我只是不希望你變成那種人而已。”
“喂……你……在說什……”,
就像不讓薰繼續說下去一樣,武用雙手抓著船緣,踩著水底開始加速。平底船揚起水花,速度加快。
“憎恨、殺害他人這種骯髒的事不適合你做。你比較適合微笑啦。我喜歡你微笑的樣子喔。”
武垂低著頭,模樣笨拙地在水中前進。薰正努力擠出聲音不知在說些什麼。但武這時只想一股腦地抒發自己的心情,因為這一去很有可能將是永別。
“我會連你的份也一起憎恨美歌子,所以拜託你不要怨恨任何人嘛。忘記復仇,逃得遠遠的去爭取你的幸福吧。你如果能幸福的話,我也會很開心的。”
“我不要……我們……一起……”
察覺薰語帶哽咽,武硬是擠出一張鬼臉後抬起頭來。他一邊劃破水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