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氣息,先前不安踏動的腳步也停下了,馬頭親近地在她頸邊挨擦。
“白琅呢。”她追問黑馬:“你回來了,他在哪兒?帶我去找他!”
將門出身,秦念早聽說過用久的戰馬通人性,尤其是與主人心意相投。然而她卻也沒想到,這黑馬聰穎到聽得此言便轉過身子,將馬鐙亮在她面前的地步。
她只一遲疑,便踩蹬翻上了馬背。
駿馬一聲長嘶,卻是不顧她手中無鞭更無弓刀,徑自向西北方直衝而去。秦念一驚,想勒馬亦半分作用不見,黑馬的跑速反倒益發快。
城外打掃戰場的軍士們目睹了這一場,自是驚訝紛紛,有人反應快的,提腳便奔向城中要稟報秦將軍,然而由得他們入了將軍府把話說清楚,秦念早就去了七八里開外。
她也怕,她一樣防身的東西都沒有,莫說遇到突厥士兵,便是遇著狼,都沒法子自救。
然而此時身不由己,她再如何勒馬韁,用幾近哀求的聲音求黑馬送她回去,由她帶了軍士來都無用。秦念索性也便認了——或許就只該由她一個人去見他,或許這是上天的意思。
那黑馬跑出了多遠,她是不知曉的,跑了多久,也無法精確的計量。只知最後一絲陽光也消失,一輪圓月升上天空之時,黑馬方停了腳步,不安地噴著響鼻。
這一處所在,卻把原本便很感寒冷的秦念嚇得險些栽下馬來。此處屍首縱橫,顯然是經歷過一場惡戰的,遠處依稀傳來獸的嗚咽嘶叫,不似是狼,多半是撕吃屍首的野狗。
月光明淨從天上灑下來,照得那一地屍骨血肉分明可見。秦念直叫那股子血腥味燻得快要嘔出來了,然而她用薰過香的衣袖掩住口鼻,便是再怕,目光也還是盯著地上搜尋。
既然被帶到了此間,那麼白琅也該在此處。
她沒有找太久,看了幾個人,便尋到了他。
白琅仰面躺著,雙目緊閉,面色溫潤,竟似是睡著了一般。她跌撞下馬跑過去,跪坐在他身邊,扶起他身體,讓他的上身靠在自己懷裡。
頭臉脖頸皆無傷處,他的臉潔淨得全然不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月光照著他密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樑和有些發青的嘴唇,這是秦念 第 035 章 律的搏動。他還活著,不過是昏過去了。
秦念忙抽手,意圖捏他人中試一試,只是手指尚未觸及他肌膚,白琅便那麼平靜地睜了眼,一點兒也不早,一點兒也不晚。
秦唸對著他的目光,愣怔許久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正尷尬地懸在人家面前,忙將手放下,可這一動彈,她卻猛然醒悟——最是尷尬的所在哪裡是她這隻手!她還擁著他的上身,他的臉正貼著她前胸。
白琅大抵也未曾明白過來當下是什麼情勢,直至秦念如遭針扎一般瞬時鬆手,讓他狠狠摔回地上之後,方才詫異地問了一句:“七娘?”
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不知是牽扯了哪裡的傷處,疼的眉峰一蹙,便是一大口血嘔將出來。秦念先前羞得整張臉都紅透了,甚至都不覺得這夜風肅冷了,可見得他吐血,也不由心頭一驚,道:“你如何?”
白琅一時之間哪裡能答,以手撐了身子,復又吐了幾口血出來,方道:“不礙事的。”
秦念哪兒能信他傷處不礙事,忙向他靠近些,也顧不得方才齟齬了,道:“當真不礙?如何會吐血呢!”
白琅以手背擦了擦唇邊血跡,輕聲道:“不是鮮紅的,便是先前陳血。”
秦念“哦”地應了一聲,她雖然覺得無論新陳,嘔血便是傷勢不輕的意思,然而白琅都這麼說了,她也不能多話什麼。
大抵是叫她看得不自在,白琅也有些赧顏,道:“走吧,回去。”
秦念一句話也不說,只點了點頭。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