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種古怪的腔調重複道:“……桑菲爾德?”
他指著山坡下被月色縈繞的莊園,“你是從那裡來的?”
“如果你指的是桑菲爾德。”我回答,“恐怕是的。”
“恩。”他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那雙黑眼珠閃了閃,“你知道那是誰的嗎?”
“是羅切斯特先生的。”
那雙黑沉的眼眸深得看不見底,我隱約從他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戲謔。
“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我對這個人沒完沒了的問題弄得有些無奈,“你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事實上。”這個陌生人吃力的緩緩站起來。“如果你能抓住馬籠頭的韁繩,把它帶到我這兒來……”
我望了望身後早已站起來,原地煩躁踏步的烈馬,忽然想到了方才它跑過自己身邊時帶起的呼呼風聲,還有它扇動鼻翼時噴灑的熱腥氣。
“恩……” 我其實是不敢去動那馬的,就算是蒙特的棗紅馬也只敢遠遠看著。
“如果你不敢。”身後傳來那個人低沉帶著笑的聲音。
我的犟脾氣又竄上來了。 “我可以試試。”我一邊嘴硬一邊小心地挪到那匹大馬前,那雙死瞪著的大眼睛立馬瞥見了我,憤怒地伸長脖子向我狠狠地翻動厚嘴唇,帶著腥氣的牙齒向我危險地呲著。
我又試探著走近了些,想去夠它的馬籠頭。“幫幫忙吧夥計。”我衝它咕噥,可是那馬的頭仰得更高了,死活不讓我摸到它的頭。見我又不甘心地湊到它身邊,碩大的鼻孔裡不屑地噴起了粗氣,兇惡的大眼睛死死地瞪著我,好像只要我再靠近一點,它就要憤怒地揚起蹄子把我踩死在土裡。我意識到它的性子太烈,連忙停了手站在原地和它大眼瞪小眼。
就在我無奈地想告訴那位陌生人我實在對付不了他的愛馬時,他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了。
“我知道這有點難為你的。”他還算是善解人意:“如果你能幫我走過去,我可以自己上馬。”
我走過去,準備去扶他。
“對不起。”他說,“出於需要。”然後他沉重的左臂搭在了我肩上。我抖了抖,冰冷的斗篷緊貼著我□的面板,黑呢緞子滑滑的,還透著夜晚初秋的潮意。我不舒服地挪了挪位置,他費力地靠著我急促地喘著氣,倚著我一瘸一拐地往黑馬走去。火熱的氣息噴在我脖頸處,激起無數個雞皮疙瘩。
等我們走到黑馬身邊,先前狂躁的馬立刻安靜了下來,乖巧地任由它的主人牽住韁繩。他利落地翻身上馬,接過了我遞給他早先遺落的馬鞭。
“多謝你。”他在馬上向我點點頭,好比一個神氣的大船長。
不過這個陌生人緊接著又皺起眉打量了一番我簡樸的穿著。
“所以我想。”他的目光掠過我廉價的羊毛斗篷和黑皮帽,“你肯定不是……不是傭人了, 恩?”
我正忙著從地上撿起自己的皮手筒,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聽到他疑惑的自言自語,“或者是我想錯了。”
他沒想錯,我身上的斗篷和帽子和桑菲爾德的傭人們比起來,質量差太多了,所以他才會對我從事什麼樣的工作產生了不解和困惑。
我直起身,正要告訴他其實我是個來應聘家庭教師的。可剛一抬頭,便猛然撞上那對幽深的黑眼睛。這直勾勾的目光嚇了我一跳,那深深凝視的目光又讓我有些口乾舌燥。他那凝神專注的樣子讓我驀地想起來以前在羅沃德的時候,大家也都是這麼直愣愣地盯著布洛克赫斯特先生頭頂上唯一幾撮捲毛。這感覺壞透了,直接讓我覺得自己已經變身成那幾根微顫顫在風中凌亂的小黑毛,每天被迫抹著無數的定型髮油,卻要接受這麼多人審視疑惑的目光。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