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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準備好的,所以心情坦然,不那麼緊張。但是也有讓我吃驚或者失望的地方。我原以為,在這裡同在印度那幾個大學裡一樣,全院動員,甚至全校動員,來聽我的報告。可是在這裡沒有那樣節日的氣氛,只是在一間大屋子裡擠坐著一二百人。在我靈魂深處,我確實覺得有點不滿足。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只好聽從主人的安排了。

在我的潛意識裡有一點潛臺詞:尼泊爾學術水平不高。我前幾年讀過一本尼泊爾學者寫的《尼泊爾史》,覺得水平很一般。於是我就以偏概全,留下了那麼一個印象。我今天來到了尼泊爾的最高學府,眼前雖然坐滿了學者、教授、博士等等,可是那個印象卻始終縈繞在我的頭腦中。這是否影響了我講話的口氣呢?我自己認為沒有。但是,誠於中,形於外,也未必真正沒有。我既然已經張開嘴巴講了起來,也就顧不得那樣多了。

可是,我講了一個多小時以後,輪到大家提問題的時候,我卻又真的吃了一驚。提問者顯然對我的報告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他們幾乎都強調,沒有中國的史籍,研究尼泊爾史會感到有很多困難。他們根據我的報告提了不少有關中尼歷史關係的問題。可以看出來,他們確實是下過一番工夫的,他們是行家裡手,決非不學無術之輩。我心裡直打鼓,但同時又非常高興。討論進行得認真而又活潑。我們相互承諾,以後要加強聯絡。兩國大學之間的交往算是開始了。我們應當交換學者,交換圖書資料。我看到,尼泊爾朋友臉上個個都有笑容。第二天一大早,特里普文大學的歷史系主任威迪耶(Vaidya)教授和特里拉特那(Triratna)教授到賓館來看我,帶給我他們自己的著作。我隨便翻看了一下,覺得這些都是認真嚴肅的著作,心裡油然起敬慕之感。我們又重申加強聯絡,然後分手告別。我目送兩位尼泊爾教授下樓的身影,感到自己同尼泊爾學者之間的隔膜一掃而光,我們的感情接近起來了。

中國有一句俗話:“萬事開頭難。”現在我們總算是開了個頭,以後就不難了。古時候從中國到尼泊爾來要經歷千山萬水。現在從北京飛到加德滿都,只需要四個小時。地球大大地變小了。我們兩國學者來往實在非常方便。珠穆朗瑪峰橫亙兩國之間,再也不是交通的攔路虎,而是兩國永恆友誼的象徵。我瞻望前途,不禁手舞足蹈了。

1986年12月20日於燕園

別加德滿都

古時候,佛教禁止和尚在一棵樹下連住上三宿,怕他對這一棵樹產生了眷戀之心。佛教的立法者們的做法是煞費苦心而又正確的。

說老實話,我初到加德滿都的時候,看到這地方街道比較狹窄,人們的衣著也不太整潔,塵土比較多,房屋也低暗。我剛剛從日本回來,不由自主地就要對比兩個國家,我立刻萌發了一個念頭:趕快離開這裡回國吧!

但是,過了不到半天,我的想法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我乘著車子走過了許多條大大小小寬寬窄窄的街道,街道確實不能說是十分乾淨的,人們的面貌也確實不像日本那樣同我們簡直是一模一樣,望上去讓人沒有陌生之感。可是我忽然發現,這裡同我的祖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特別是同我幼年住過的山東鄉村、六十年代初期四清時呆過的京郊農村,更是非常相似。在那裡,到處都有我最喜愛的狗,豬也成群結隊地在街道上哼著叫著,到垃圾堆裡去尋找食物,鴨子和雞也叫著、跳著,雜在豬狗之間。小孩子同小狗、小豬一起玩耍,活蹦亂跳。偶爾還有炊煙從低矮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