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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當我第二天去她那兒,馬上就想吻她時,她卻閃開了。“你得先給我念一段。”

她很頂真。我要先給她朗讀半小時《愛米麗亞·迦洛蒂》,她才給我洗淋浴,然後帶我上床。我那會兒已經喜歡上淋浴了。我是乘著情慾而來,可在朗讀聲中,情慾卻漸漸退潮。這麼朗讀一段劇本,其中出現面目不同的角色,都要把他們表達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就非常需要集中注意力,心無旁騖。只有等到洗淋浴的時候,我的情慾才又重新勃發。於是,朗讀,淋浴,###和並排小睡,成了我們幽會的常規節目。

她是一位專心的聽客。她時而嫣然一笑,她忽而嗤之以鼻;她一會兒憤怒難當,她一忽兒又擊節讚賞。這一切都毫無疑問地表明,她一直在緊張地跟蹤著情節發展。她也發表看法,認為不管是愛米麗亞,還是路易絲,全都是傻丫頭片子。她偶爾會迫不及待地催促我接著往下念,就是帶著一種希望,要讓這些愚蠢言行儘早收場。她會說:“哪有這麼樣的事!”

我有時也會被情節所迫,自己繼續讀下去。後來,天漸漸變長,我也順其自然讀得時間長一點,這樣的話,就剛好可以在暮靄微熹中和她上床。事後,當她枕著我安然入睡時,院子裡的電鋸聲已經停歇下來,只聽得見窗外鶇鳥在歌唱,廚房裡的那些東西斑駁陸離,或明或暗,全都籠罩在一片暮色之中,我也沉浸在一片無邊的幸福裡頭。

① 西塞祿(前106-前43),羅馬政治家、律師、古典學者、作家;卡提林納,公元前63年羅馬政壇一次奪權陰謀的領導者。

《朗讀者》10(1)

復活節的第一天我四點鐘就起床了。那天漢娜是早班,四點一刻她便騎腳踏車去了電車停車場,四點半已經在開往施外青格的電車上了。她對我講起過,去時車裡是空蕩蕩的,要等回程才擠滿乘客。

我在第二站上了車。我發現,第二節車廂空無一人,漢娜在第一節車廂裡,站在司機旁邊。我有點舉棋不定,是上前面那節車廂去坐,還是留在後面,最後我決定在後面待著。後面的這節提供了私人空間,可以擁抱,允許接吻。但是,漢娜卻不走過來。她一定看見了我剛才在等車、上車,電車不是還特意為我停了片刻嗎?但是,她仍舊在司機旁站著,跟他談笑風生。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電車穿過一站又一站,沒有人在車站上等車。連街道也是空落落的。太陽還沒有升起,蒼穹之下,一切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並排的房屋,停泊的車輛,翠綠的樹木,開花的灌木,還看得見近處的煤氣高塔,遠方的隱隱山巒。電車開得很慢,恐怕是因為在電車執行表上,每次開動和停靠的時間都預先設定了,現在停靠的時間既然已經省下,行駛的時間就得拉長些了。我給禁閉在緩緩行駛的電車裡面。起先我就那麼幹坐著,後來,我移到車廂前面的平臺上,盡力想盯著漢娜看過去。她的後背一定感覺到了我的目光,果然,過一會兒,她轉過身子來,對我電光火石地看了一眼,緊接著又跟司機聊天去了。電車繼續行駛。過了愛佩海姆站以後,電車軌道不是建在馬路上,而是造在大街旁一條鵝卵石的長堤上。電車開得快些了,帶著軌道車輛那種轟隆轟隆聲,節奏齊整。我知道,這段路要經過好多地方,最後駛向施外青格。但是,我卻覺得自己與世隔絕了,被人從俗世塵寰裡面丟擲來,從那片世人在其中居住、在其中工作、在其中相愛的世界裡面。我好像命中註定,要在這節空空如也的車廂裡,既沒目的、也無止境地乘坐下去。

我忽然瞥見了一個車站,在空地上佇立著一間候車亭。於是我拉了一下招呼繩,那是售票員用來告訴司機停車或者開車的。電車停下來了。不管是漢娜,還是司機,都沒有因為鈴聲而朝我看一眼。我跨下車門時,似乎覺得他們倆在看著我,而且在笑我。不過,我還吃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