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失去他尚未出世的孩子,程家的事業危機四伏。雪上加霜的是,一個多月後,少臣離了婚。
他回家後毫無預兆地向大家宣佈一句“我又是一個人了”便回屋倒頭就睡,睡了整整兩天兩夜,喊都喊不醒,蒼白又消瘦。
婆婆守在他房裡,一會兒罵他們,一會兒掉淚,請了兩次醫生來看,醫生只說他疲勞過度。
後來婆婆也累了,換我守在少臣房裡。四處寂然無聲,少臣兀自沉沉睡著,我淚流不止:“如果你不愛她,那你這又是何苦。如果你愛她,那你為什麼放她走?”
我把這話說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到底說給誰聽。
“溫靜雅,你能不能不這麼吵。”我終於成功地吵醒了少臣。
少臣為什麼離婚,也成了一個謎,他從來沒有說過。我一直想,或許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特別想要得到的東西,所以他對擁有過的一切向來看得淡然,懶得珍惜。
而我,因為等待成為一種習慣,以至於從不曾奢望過,所以明知選擇嫁給少卿會不安一輩子,負疚一輩子,仍然選擇了接受。每天都彷彿是從別人那裡偷來的,若無其事裝作不知道他心中還有別人。即使是這樣,我也仍然覺得這是一種幸福。
少臣的離婚成功地轉移了婆婆的悲傷。她每天中氣十足地念唸叨叨,他在家時在他面前念產,他離家時在電話裡念產。有時候,我想起曾與安若共處過的和睦時光,就指桑罵槐說他始亂終棄。
少臣忍無可忍,對我和少卿抱怨:“這時候你們是不是本該對我表示充分的同情?”
我和少卿一起搖頭,不過也鬆了一口氣。他能說出這種話,證明他已經沒事了。
這人的治癒功力一向很強。我想起當初少卿的失魂模樣。他們兩兄弟,個性差很大。
晚上,少卿說:“少臣夠煩了,你不要總挑起他的傷心事。”
“他那沒心沒肺的樣子我看著來氣。你不知道,他連初戀女友的名字都記不住。”
2008年 夏
我們在倫敦生活得很好。少卿在這裡反而更能發揮所長,閒暇時,他帶我們四處遊玩,耐著性子陪我練英語口語。
我的不值得炫耀的學習能力再度體現出來,所以多數時間都留在家裡種花、養狗、指揮工人收拾房子。反而是婆婆與阿愚,很快就與外國鄰居打成一片。
重新適應一個新環境,接受一份新工作,或許很艱難,但我感受不到。因為留給我的永遠都是一片玻璃屋頂之上的蔚藍天空。
學了那麼多年的英語卻無法與人正常交流雖然很丟臉,卻也不是壞事。因為我總是悶在家裡,少卿反而願意抽更多的時間來陪我。
婆婆說,少臣與安若應該很快就能復婚了。她與前任以及準下任親家通了長達一個半小時的越洋電話後,仍是掩不住喜上眉梢,千載難逢地親自下廚為我們做了一桌子中西結合的菜。
當晚,少卿與阿愚都鬧肚子。
我撥電話給少臣把他大大嘲笑了一通,他一句話也沒反駁。
總之,一切很美好。
2009年
四月,草長鶯飛,春暖花開。 *
安若生下一個漂亮男孩。我們與婆婆一起回國兩週後,她仍不捨離開小孫子,打發我們回英國,自己繼續在那兒當只幫倒忙的閒職保姆。
週末,我們一家開車經過海底隧道去法國遊玩,兼參加一個少卿朋友籌辦的慈善遊樂會。
阿愚對那個比她的布娃娃還小的小嬰兒念念不忘,聲稱長大以後可以娶他,這樣她就跟她親愛的叔叔關係更親近了。
最初對她的這種驚人言論我總驚詫莫名,如今已經見怪不怪。我笑笑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