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這乒乒乓乓的聲音頓時驚動了外頭。很快,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跑了進來。他卻沒有前頭那小廝的靈巧,看到這一地狼籍就皺起了眉頭:“秦公公,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李都帥的家人?”
面對這麼一個粗豪的漢子,秦懷謹自然更是開門見山。依樣畫葫蘆把事情又說了一遍,又約定了另一個時間,他便看到那大漢滿面狐疑地出了門去。直到這時候,他方才把兩隻手合到了一塊,右手拇指狠狠地用指甲掐著左手手心。
李龍和喻良都派了人監視他,為何偏偏不見張越的人?那小子就不想從他這裡撈好處?
張越這個左布政使固然是新官上任,都司和臬司的兩位主官也只是比他早到一年而已。初來乍到難免受制於人,他們直到現在方才漸漸站穩了,這次被張越的巧舌如簧說動摻和一腳,也正是因為名利兩個字。此時此刻,這三司衙門的主官齊集廣州府衙的簽押房,耳聽書吏噼裡啪啦打著算盤報數,三個官階相近的人表情各異。而市舶司提舉李文昌滿臉漠然,彷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原本是這兒正經主人的李知府也是形同陪客,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都指揮使李龍是從西寧那種苦寒之地調到廣東的,很不習慣廣東的炎熱——更重要的是廣東並非邊地,駐軍也並不算多。要從這其中撈油水比西寧難多了,因此他一直想著能在那些好處最多的地方分一杯羹;喻良一直認為自己被趕到廣東乃是下放,滿心都盼望著回朝高升,他家裡雖豪富,可那是幾房共同掌管,不肯出錢替他在京裡活動;至於張越……他自己已經是極其有錢的人,但看著那四大箱黃金和兩大箱珠寶,他也有些晃花了眼睛。
這一番統計估值足足用了兩天,為了精確估算出那批珠寶的價值,府衙還讓人請來了廣州開源當鋪的三個老朝奉。終於,那名奮筆疾書的老書吏揉了揉手腕子,站起身來捧著墨跡未乾的清單繞過桌子快步走上前,深深躬身道:“三位大人,已經合計出來了。一應物事已經造冊登記,這是簡明的清單……”
李龍乃是貨真價實的武人,此時便沒好氣地打斷道:“別囉嗦這麼多,直接報數!”
老書吏偷覷了一眼張越和喻良,見這一藩一臬全都沒有插話,他便定了定神朗聲說道:“合計黃金八千兩,各色珠寶擺件摺合黃金也是這個數目左右,除此之外,在碼頭旁邊的那幾間緊鎖小屋搜出的象牙犀角孔雀羽等等,價值只能給個約數,估摸摺合黃金一兩千。”
聽到這裡,張越不禁皺了皺眉。這些書吏不用銅錢寶鈔來計算這批東西的價值,自然是因為數目太大,聽的人一時之間不好換算。如今的黃金白銀仍是民間硬通貨,官價是一兩金兌四兩銀,一兩銀兌一貫錢或八十貫寶鈔。可在私營的金銀鋪以及黑市上,這官價卻從來不作數。時價是白銀一兩兌銅錢一千五百文或是寶鈔兩百貫,而一兩黃金至少可兌十兩白銀,永樂年間由於戰事頻繁,最高甚至達到過十五兩。
“嘖嘖,果然是有錢得很!”
李龍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是又羨慕又惱火。須知他在西寧八年,吃了不少空額,外加在軍器軍服上頭很是揩了些油,最後也只是積攢下來了一兩萬的銀子。可一個死太監在市舶司這麼幾年,竟是比刮地皮的收穫更多,那他這疆場上頭拼下來的功勳算什麼?
喻良出身書香仕宦門第,雖說這筆數字也震得他發懵,但他更在乎的還是另外一件事,當下就出口問道:“既然這些都已經核實無誤,那麼咱們三個也就該上本了。之前咱們是會銜上奏,不知道這一回又該如何?論理,按察司管的是糾劾……”
他說到這兒就止住了話頭,張越便介面道:“由於之前蘇州知府的那樁案子,皇上下詔令天下巡按御史不得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