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兵馬如潮退走後,房中各人都是神色慘然。
張守仁手段之酷烈,之陰狠,令得眾人在此時已經毫無反抗的念頭了。論官面上,有巡撫軍門支援,論私,適才殺戮之慘,也是叫人看的十分清楚。
半響過後,終於有人低聲說道:“這登州,以後也是張守仁的天下了。”
發生在崇禎十二年四月中旬的一系列的響馬和盜匪殺人的事件,在官面上是這般的解釋,私底下,卻是被視為張守仁悍然剷除異已的先聲。
倒黴落馬的也絕非是黃參將一個,登州九營十餘個參將二十幾個遊擊最少有四成被拿問,還有一半自請卸職,只有一兩個老實點的被留下裝點門面,到四月底,浮山派了一隊兵馬過來,主持整編登州各營,連同各營在內,幾乎被裁撤乾淨,只在登州城中留一個城守營的架子,還有一個巡撫標營,再有水城一個水師營,也只是留下一個殼子,將來水師營裡頭是什麼內容,也是不問可知。
在此事之前,張守仁行事很少有這麼蠻霸酷烈之舉,在此事之後,整個登萊兩府的官吏或士紳都才明白過來,張守仁的隱忍並不是力量不足,而是恰恰相反……這個人,就是因為自己的力量太過強大,所以一直謹慎使用,只有在這關鍵時刻,雷霆一擊,反手之下,無有能相抗者,到這時,他的力量,最少在登萊一帶,才為人真正的瞭解並折服於其羽翼之下。
第四百九十章 雨夜(1)
雨夜。
時交五月,在這個時候已經是正經的初夏,四處暗夜中蟲鳴聲不絕於耳,夜漏更深,一艘二百料左右大小的小型海船卻是悄沒聲息的從海上過來。
木漿劃破水面,將海面上的一輪圓月擊的粉碎,漿聲之中,船兒很快就靠上了岸邊。
“是不是張歹兒?”
“是我,是馬將軍吧?”
“唔,快上來吧。大人還在等著咧……”
港口處碼頭上打著幾盞燈籠,上頭是海防營三個大字,海巡處已經正式升格為營,馬洪俊為這個營的指揮營將,雖然回騎兵隊在打算是落了空,但經過幾次會議後,知道浮山將在近期內把人力物力都向水師和海防營這邊傾斜……有這個訊息,馬洪俊便是安心下來,畢竟他在海防這裡也近一年時間,凡事順手,真換個地方重新再來,也是夠吃力的。
等船隻靠上岸邊之後,一行人便是從船上跳下來。
為首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中等個頭,赤紅臉膛,典型的海邊漁民的相貌。
看到馬洪俊,這個青年便是行了個軍禮。
“不必多禮了,你們特務處……嗯,走吧。”
馬洪俊把半截話嚥了回去,特務處不算正經軍人的話要是叫張守仁知道了,天知道又把他發配到哪裡去。
再說最近特務處風頭簡直是隻能用火爆來形容,萊州和登州一帶,現在特務處的名頭能止小兒夜啼……多少人被殺破了膽!
登萊一帶的大戶,原本就不能和真正的江南士家和北京的豪門相比,底蘊不過就是幾世中舉或中過進士的人家,要麼就是軍戶裡指揮一級軍官的世家,現在當個七八品的小官,或是在鄉里當鄉紳,要麼就是入營當營將。
這些人要緊的不是官職高低,而是彼此聲氣相連互為臂助。
招遠這樣的金礦,朝廷不能開採,這些登萊士紳居然欺瞞朝廷暗中開挖,而且多年以下沒有暴露,如果不是張守仁得到提點,雷霆萬均一般介入,又以特務處行血腥手段,旬日間殺近五百人,凡與招遠礦有關的人等,身死族滅者不在一戶,除非有官身的,都難保全首領。這樣的手段,令得登萊全境懾服,而一些不好動手殺害的,則是以巡撫劉景曜代為助力,加以逮捕拿問。
張守仁是新上任的副總鎮,少保左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