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山的守軍,是由各連各班的殘部抽調而成的,其中有不少是薄聿錚的隨行警衛,此刻,他接過電話,電話那頭一聽到他的聲音,立時急道——
“少帥,敵人——”
報告的話沒能說完,電話那頭一時聲音全無,想是電話線已被敵人的炮彈炸斷。
薄聿錚將那已經失去作用的電話放下,走出了軍指揮部。
遙遙望去,天馬山之上的天幕,已被戰火染成了一片血紅,轟隆隆的槍炮之聲不絕於耳,連腳下的大地都在劇烈的顫抖著,彷彿下一刻,就要天崩地裂。
並沒有半分猶豫,他轉身走進了軍指揮部,一面自己裹上綁腿,一面對方軍長開口道:“市區還沒有佈防完畢,天馬山此刻不容有失,電話線斷了,現在敵人的炮襲又那麼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搶修得好,我必須去看看。”
方軍長聞言大急,脫口就道:“鈞座!不行!你不能上去!”
現在上去等於是送死啊!
這句話,他默默的在心裡念著,卻終究是沒有說出來,因為他想到了此刻仍在天馬山堅守的那些將士們。
用血肉之軀來拼炮彈,誰都知道這是多麼得不償失的事情,可是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咬牙頂下去。
死守,死守,除了死守還是死守,一旦天馬山失,就也沒有什麼有利地勢可資與敵抗衡了,而此刻巷戰的部署,還遠未完成!
“鈞座,”他咬了咬牙,”這裡,第十軍就都交給你了,我上去!”
他說這便大步往外走去,卻被薄聿錚一把拉住,他的神色嚴峻,語氣亦是不容轉圜,“天馬山上大多是我的隨行警衛,他們的情況我比你瞭解,而對第十軍官兵的把握、對衡陽城的熟悉程度我都不如你,這兩點又是巷戰佈防的關鍵,沒什麼好爭的!”
“可是鈞座——”
方軍長還欲再說,薄聿錚卻已斷然打斷了他——
“不必再說,這是軍令,你儘快安排,我會盡量為你爭取時間。”
一路疾行,火光與濃煙便是入目之所有,硫黃與血腥混雜的味道遍佈空氣,那爆炸的聲浪,伴隨著怒吼聲、慘叫聲和衝鋒號吹響的聲音越來越近,陣地上的官兵們見到他,皆是驚急到無以復加——
“少帥?!你怎麼上來了,這裡太危險了,你快下去!”
“下面有方軍長,我的陣地現在在這裡,跟你們在一起。”
他的語意當中,並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也不再廢話,徑直拿起望遠鏡察看敵情。
“現在什麼情況?”
他的部下皆是深知他的脾氣,不敢再勸,也不敢耽誤時間,立刻開口回報道:“我們的人已經不到三分之一了,鬼子的攻勢還是一波接一波,少帥,天馬山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
說話間,日軍的又一波攻勢被拼死攔了下來,後撤了幾里,正重新整頓以備片刻之後的再次衝鋒。
陣地上的官兵們筋疲力盡的稍喘了口氣,卻仍不敢放鬆,仍然牢牢握著手中的機槍和手榴彈。
薄聿錚看著眼前這一張張寫滿疲憊的臉龐,還有那一個個手握武器警戒著的背影,他們中有很多都是他的貼身警衛,那麼長時間以來,披肝瀝膽,一路追隨。
他看著他們,緩緩的開了口:“現在市區的佈防還沒有完成,所以,希望諸位務必死守天馬山,為最後的巷戰爭取時間和機會,能多守一刻算一刻。”
官兵們都沒有說話,眼底皆是沉默的服從,無聲的甘願。
“你們當中,有很多都是跟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過去,你們的血灑在內戰的戰場上面,那個時候,你們不怕死。現在,你們的血,即將灑在捍衛家國的戰場之上,我相信你們更不會怕。”
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