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在機場見,用我以前跟你說的另一個號聯絡,這個號除了你誰也不知道,到時候再定見面的具體地點。”
……
“你跟不跟我走?”
我腦海裡一直重複著這句話,然後抽了一個晚上的煙。
第二個電話是我父親打過來的。
朱建明,雲南省廳廳長,一級警監,比我的上司劉警督高了不止一個級別。
他話音很沉重:“後天就是一切結束的日子,不要給我丟臉。”
我沒有答話。
父親不習慣我的沉默。
他問我話,向來我都要用“明白”或者“不明白”來回應,否則就是對他的不尊重;而他的意見,向來都是命令,我除了服從就只能服從。我十多年的人生被他掌控在手中,只有警校填報志願的那次,我違逆了他的意志,沒有選擇他給我定好的行政路線,而是選擇了沒人願意填報的“緝毒禁毒培訓班”。
他抽了我十幾個巴掌,然後說畢業了你照樣要給我坐到局子裡來,從低階警司慢慢爬起,直到坐到他這個位置,接班,或者比他爬得更高。
我舉著小路的骨灰,不肯讓他下葬,我問父親:“什麼是正義?”
“什麼是人民警察?”
“小路躺在骨灰盒裡,你卻站在領獎臺上,你配麼?”
父親目光黯淡下來,瞬間衰老了很多。
於是我成為了一名臥底,如今我的心竟然開始動搖。
“爸,如果一個人根本就是無奈才會走上犯罪的道路,他願意悔改,為什麼法律不能原諒他?”
父親嗤笑:“不論怎樣,沾染了毒品就是人渣,不製毒,不販毒,難道幫著毒販子洗錢就不是罪孽?這群人渣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用別人血淚換來的銀子的時候,你的正義去了哪裡?”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那個人的破事,警外性關係我可以幫你遮,但這次由不得你任性,你好好想想自己當初的熱血,你好好想想小路吧!”
我無力地抗爭:“白諾不一樣,他已經打算……”
“這次回來你就能升到警政廳副局級,我會和上頭說明情況的,你考慮自己的身份,他不過是即將入獄的罪犯,你有自己的家,有父母,有事業,有未來,你打算怎麼處置他?辭掉工作和他一起逍遙快活,變成通緝犯?”
說到這裡,父親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了:“就算他坐牢,也不一定是死刑,還可以在監獄裡悔過自新,這也算是你的功勞一件。等你活到爸爸這個年紀,就知道有些東西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正義需要伸張,但靠得不僅僅是一腔熱血;人情要講,但人情之外還有法理,法理之外還有社會責任。”
“你在坤氏臥底十年,大大小小黑白兩邊的事情也經歷不少了,應該能夠想通這些道理。”
說罷,出聲孔裡只剩一片忙音。
我全身都軟了下來,一下癱倒在沙發上。
我只覺得周圍很冷,身上冷,心裡更冷。
很多問題在腦海裡浮現,我無法解答他們,他們盤結在一起,錯綜複雜,讓我的大腦一片混亂。一切都來得太匆忙了,或者說是我在拖延,很久以來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問題的所在,但我不願意多想,我願意快活一天是一天,他做他的大哥,我做我的小弟,他是我的小諾,我是他的阿敬,我們牽手,直到這條路走到盡頭。
這條路,我們一走就是十年。
當盡頭真的來臨,我又不知所措了。我看著表,看秒針、分針、時針一格格地先前推進,然後心裡冷靜地計算著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思考這些令人糾結的問題。
這就像學生考試一樣,明明知道最後一道大題再給一個小時他也做不出來,但他還是要盯著表,盯著題目,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