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三點半趕到。
第一天來的時候,因為貝芝是第一次給人做模特,感到很新鮮。可是她還是問馬長龍,現在有照相機,為什麼不拍照,而要一筆一筆地畫?馬長龍說:“照片總代替不了眼睛,畫出來的色彩,總比照下來的要講究一些。”
“你這麼一說,我覺得也是。還是畫好看。”
“我前一陣畫了很多素描人像,總畫不好,反而不如高考之前的水平了。後來回家畫我家裡人和幾個親戚,結果就畫好了。這個階段過去以後,現在覺得又特別想畫油彩的肖像了,經驗告訴我,畫自己熟悉的人比較容易出效果,那天一見你,就想起這事了。”
“怎麼偏偏是我?”
“咱倆誰和誰啊,至少咱們是高中好同學,是共同對付過鮑在洪的‘戰友’。”
貝芝聽後快活地笑個沒完,說:“你啥時候變得這麼貧了。”
“別說話,別說話,現在畫嘴呢!”
又過了一陣,貝芝問:“可以說話了吧?”
“嗯,現在畫著頭髮呢。說吧。”
貝芝語速很慢地說:“再過十來,二十年,還會有機會讓你畫我嗎?”
馬長龍不由楞了一下,停住手裡的筆,盯著貝芝的臉,看到她正頷首抿嘴微露笑意,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近旁的地面。但她的遐想是在一二十以後的,那雙充滿幻想的清澈眼睛,並沒有注意到小夥子在盯著她看。
馬長龍輕聲說:“會的。”
貝芝的眼睛顯得比平時大了不少,也明亮了不少,眼神裡還透著俏皮,晶瑩的黑眼珠晃了幾晃,說:“還真不好說。”
貝芝做模特還不習慣,畫了半個小時後馬長龍就讓她以來休息。兩人一起趴在窗臺上,看樓下的一片不大的湖泊。這間房子也是在二樓,這不由讓馬長龍想起了自己家裡的二層石樓,他對貝芝說:“告訴你件事,我家的石樓成了我的工作室了,那天你們去時抬上去的大飯桌還在,但一般客人不是很多的時候我們不會上去吃飯的。樓上,我畫畫;樓下,掛滿了我的素描了。將來,我打算全部掛成油畫。到時候你去看。”
“想想就已經很好了。”
“我爸爸起初不願意,但經不住媽媽勸。爸爸先是覺得畫畫當不了飯吃,終究是無用的事情,爺爺也說是,但爺爺說,只要龍兒能弄出名堂來,我還是支援的。總之我和媽媽費了不少勁呢。”
第二天貝芝來的時候,換了件上衣。馬長龍說這件衣服更好,畫面上跟著就改了,並說讓她以後幾天都穿這件。貝芝問下身的衣服可以換嗎,馬長龍說可以。
還是半小時一休息,畫了幾輪後,貝芝看畫,說畫的不太象。馬長龍頭上明顯有汗珠,看來他使用油彩還確實有困難。嘴上卻說:“會象的。”然後賣力地改來改去,嘴唇繃著,不再聲響。貝芝見他這尷尬樣子,覺得很有趣,覺得眼前這個馬長龍不再是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馬長龍似的。下午去食堂吃晚飯和晚上回宿舍後,她腦子裡一直在晃動著馬長龍賣力作畫的樣子。貝芝心裡想:“自己坐著不動,他卻急出一頭汗來,這無論如何是很好玩的一件事。”
第三天貝芝網這邊趕的時候,上衣服沒有換,下面穿了一件很短的短褲,她似乎忘了時令還在幕春,還沒有人穿著這樣炎熱暑天才有可能穿出來的短褲,她只知道馬長龍畫的是半身象,下身穿什麼無所謂的。既然可以變,她就穿一個“提神”的。
當她在校園裡碰到郝品、習麥的時候,她倆都打趣她:“你過糊塗了吧,特意出去展覽大腿呢?”說得貝芝猛然也感到一陣不好意思,但已經出來了,難道再回去換下來?咳!就這樣了,誰讓我是馬長龍的模特呢!又死不了人。於是她一咬牙,徑直又來到了這邊的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