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結冰,反而河面上蒸騰著絲絲白氣,那是寒冷空氣中的水汽凝結而成。
河裡面照樣一片狼藉,不過今天多了點以前沒有的垃圾,少年人仔細一瞧,竟然是腫脹的人類屍體!這幾具屍體隨著各種垃圾緩緩飄過黎子昇的眼前,讓這少年感覺遍體發寒,如同身處鬼蜮。
黎少東家再被河裡散發出來的臭氣在鼻間一激,胸中一陣翻騰,最後還是忍不住跑到船邊把今天的午餐吐了個乾乾淨淨。
等他下了船,眼前的景象更是悽慘。南城和東城之間的一片空地上,多了許多一人大小雪堆。再仔細一瞧,這些雪堆其實都是倒斃的屍體。鐵家還派出了收屍隊,把這些屍體搬上車在一併倒在玄河之中。
一輛收屍車從少年面前經過,上面連遮蓋之物都沒有,直接暴露在他眼前。這些屍體因為是凍死的,面目一點也不猙獰,反而帶著詭異的微笑,似乎在因為脫離這煩惡的塵世而感到高興。
黎子昇不由自主地又蹲下身去幹嘔了起來。
黎昭昌跟著引路的侍者來到了最高的一個山頭,這上面有一座三層樓閣,樓借山勢,顯得格外宏偉。頂上的金頂差不多已經觸到了法陣的最高處。
這時天光仍亮,這閣子的內外上下已經點起燈火,黎大老闆抬頭去看額匾,上書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摘星樓。
等他進了這摘星樓,裡面更是熱鬧。一樓大堂裡面已經有了十幾個穿錦著綢非富即貴的客人,他們三五成群分散在這大廳中。有的憑欄眺望四周景色,口中嘖嘖做聲好像在吟詩作對;有的站在絲竹之前,靜靜聆聽時不時點頭讚許;還有的圍坐在圓桌旁,一邊品著熱茶吃著鮮果一邊大聲談笑,熱絡非常。
就在黎昭昌眨巴著被燈火耀花的雙眼,準備尋找熟人的時候,就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傳進了耳朵。“這不是黎老弟嗎?”
他聞聲轉頭,就看到一個長得十分富態的錦衣肉糰子就向自己疾步走了過來,許是激動許是太胖,臉上的肉都隨著他的步伐一顫一顫的,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這位倒是黎大老闆的老熟人,福春堂的大東家樓仲徳。他除了是糧商以外,還兼營雜貨鋪子,不要看賣的都是針頭線腦鍋碗瓢盆這樣的家常之物,三瓜兩棗不值什麼錢。但這位樓大官人可是把這雜貨鋪子開遍了整個荊南,可以說是聚沙成塔日進斗金。
樓仲徳顫顫巍巍地走過來就握住黎昭昌的雙手,激動地道:“愚兄今日剛剛入城,正想著去貴堂去看望賢弟,不想就在這裡遇上了!愚兄在家中聽說賢弟路途遇險還受了傷,那真是茶飯無味坐臥難安。”然後他壓低聲音道,“愚兄一得了空就進城,要不是聽說這次會上有攸關我們這些人身家性命的訊息放出,我連這會也不來參加就到賢弟店中拜望了。”
兩人正在熱情寒暄,忽然旁邊有一人插口道:“早就聽說黎兄是天門出身,藝業驚人。如今才知道黎兄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竟然能單槍匹馬陣斬彭賊,誅滅妖物,還救下了鐵三小姐的性命。實在是讓小弟自嘆不如。”
黎高人轉頭一看,也算是個熟人。開口這人長著一張瓜條臉,平時長臉上總帶著幾分倨傲,不過現在倒是擠出一副笑模樣。這位是荊州西南部吉家的少東家,也是那裡一個小宗派鎮溪派的少門主,吉太康。這家也不是單純的糧商,而是制酒大戶。因為道場所在的溪水從雪山積雪所化,水質優良。所以產的酒也是色清味烈,遠近馳名,行銷整個荊州。
黎大老闆正要謙遜兩句,又有人加入了他們:“吉少東說的極是!本人以前行事不周,多有魯莽,冒犯了黎先生的虎威。到今天才知原來是黎先生心胸廣大,不為己甚,放了本人一馬。恕罪,恕罪。”說著這個滿臉虯髯,個子是全場最高紫袍漢子就是一躬到地。
這人名叫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