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彼此,你咋還像小豆芽似的。”說完一時沉默,心中的正義畢竟在譴責著她。上次見面時,這位當朝最受寵愛的夏公主還一身華服,如今卻流落荒野,大冬天凍得兩腮通紅。胡禿根從前說的那四個字是什麼?造化弄人?果然是造化弄人。
花半夏沉默了一會兒,猶豫著開口:“女俠,不是我不跟你走。實在是,無論你要拿我換什麼,哪怕換錢,他們一個銅板也不會給你的……”
我在同情她什麼?誰又不是家道中落了?何況這公主從未涉及江湖,卻比那些跑江湖的還狡猾!方輕盈的心從棉花變成了石頭,冷聲道:“殿下,這會兒明人不說暗話,我方輕盈從來不幹劫持人質、謀財害命的事,劫持你也不是為了錢。要怪就怪你是當朝最受寵的公主,要怪就怪……”
聽方輕盈說到這裡,花半夏便在心裡嘆氣:當朝最受寵的公主?呵呵,真的受寵,就不會被遠嫁到蠻夷之族了。想當初,在宮裡那會兒,那些個婢女們個個畢恭畢敬,私底下她還是聽到了不少同情的話。聽說她要嫁去的那地方寸草不生,至今保留著食生肉的蠻夷作風,聽說她要嫁的那人手段殘暴,妾侍都養了一籮筐,沒一個善終的,大有公主此去,比刺秦還悲壯的意味。
花半夏微微眯著眼睛,眺望遠方薄薄的雲,那裡依稀浮現出昔日的情景,在那華美的皇宮中,焚著香的殿內,她親眼見到高貴的一國之母是怎樣垂在榻上,不顧儀態,痛哭流涕的。那時,她的後背都被冷汗浸溼了,她無論如何必須離開那兒,哪怕前方荊棘遍地。
方輕盈還在梗著脖頸說話,眼睛慢慢有些發紅:“要怪就怪你們皇宮,仗勢欺人,這麼多年,這麼多年……”身後一個悠若梵音的聲音響起:“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片素白的衣角在那把刀的背後緩緩飄起,又落下。蕭瑟的天地似乎因這一抹素白而變得平靜了些許。花半夏的聲音卻顫抖起來,帶著焦慮:“大師,你……你來幹什麼!”了緣對她急得要跺腳的焦急神情視若無睹,反而晃到花半夏跟前來,如同一根悲壯的柱子,挺直了擋在她倆之間,朗聲道:“冤冤相報何時了,還請施主,莫要害人性命。”
當初在寺廟中不是說好了,不是說好了麼?花半夏被氣得發愣:當時在寺廟裡,說了誰的恩怨誰了結的,為什麼偏要趟這趟渾水!眼見那方輕盈沉默無語,似乎在醞釀風暴,花半夏顧不得什麼,一個箭步躥了過去,站在了緣身旁,急急道:“我跟你走就是!你抓我就好!不要傷害他!”
方輕盈看都沒看她一眼,她的眼中只剩下潔白的光芒,只剩下那張不染塵埃的面孔。好久了。她不是沒輾轉反側過,胡禿根曾經在她洗碗的時候沒頭沒腦地說不要肖想那和尚,那和尚不是一般人能想,更不是一般人能碰的。所以,好久了。方輕盈的眼淚慢慢湧了上來,她都不敢去找,怕打擾了他的清修,怕擾亂自己的心神,沒想到就這麼遇見了,命運是何其的捉弄人!難道真的是緣分嗎!
花半夏緩緩轉過脖子,用她的眼睛發問:不是吧,你真的把她感化了?就幾句話而已啊!
三人的對峙正陷入一種詭異的局面,忽聞身後天地動盪,馬蹄紛紛,疾踏而來。方輕盈轉眼瞧見那一路飛揚塵土,似乎是終於清醒過來,將眼淚一抹,就要去拎花半夏的衣領。“嗖”一聲,一支閃著寒光的箭從中間飛過,險些割傷方輕盈的手指,逼得方輕盈連連退了好幾步。
箭釘在樹幹上,猶顫抖不止。花半夏心裡有種比方輕盈逮住更深的絕望。馬蹄轉眼到了眼前,馬嘶聲中,納蘭止的鮮紅披風格外耀眼。身後的隊伍已然將方輕盈圍在那裡,刀光劍影聲不止。納蘭止渾然不在意,上前將披風裹在花半夏身上,而後單膝下跪,雙手抱拳:“屬下救駕來遲,還望公主殿下恕罪。”
方輕盈被扔在一間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