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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插秧的時候,小半截腿浸在佈滿麥茬的泥水裡,頭頂是熾熱的太陽。雙腿、雙手在泥水裡泡久了,再被太陽暴曬,面板先是發紅,然後發白,最後一層層的皮往上脫。剛脫了老皮的面板,經太陽一曬,更是生生地疼。

我從小就怕這些軟體動物,別的軟體動物都還有可能躲避,就是稻田地裡的螞蝗,真是避之不及。記得我第一次下水學插秧,感覺小腿肚一疼,抬起腿來一看,一條小拇指長的螞蝗正死死叮著我的小腿肚子,黑黃的身子還不停蠕動著。當時就嚇得我哇哇大哭。幸好爸爸趕來,一巴掌拍掉了。但現在,沒有爸爸幫我拍打了,媽媽正在遠處的田頭整理稻秧。我的腿越來越疼,軟軟的螞蝗讓我頭皮發麻。

正在旁邊地裡插身的淑芬也看到了,她大喊:“海燕,你腿上有螞蝗,快打啊。”

我好害怕,那條腿都不敢動了,戰戰兢兢地說:“我,我不敢打。是不是等它喝飲血了,會自己鬆開?”

五福半真半假說:“才不會鬆開呢。螞蝗如果不打掉的話,它有可能鑽進人的面板,說不定還會鑽進你腦袋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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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恐怖!情急之中,我硬著頭,忍住對軟體動物的噁心,猛地扯住螞蝗的後半截身子,拼命往下拉。可那螞蝗彷彿長在我腿上一樣,怎麼也扯不下來。淑芬大笑:“誰叫你扯啦?快打啊,螞蚯只能打的,再不打,真的要鑽你腦袋裡了。”

我連忙放開手,閉上眼晴,猛地一個巴掌拍下去,大約是吸得太緊了,連拍了兩大巴掌,螞蝗才掉下去。我怕它再來叮我,趕緊找了一根小樹枝,將它挑到了田埂上。

望著田埂上跳躍了幾下就不動了的螞蝗,我第一個念頭是:農民種點糧食很不容易;第二個念頭就是,很不容易種的糧食,在物價飛速上漲的今天,卻比什麼都便宜!

農忙過後,我整個人瘦了一圈,臉也是紅黑紅黑的。照鏡子的時候,我就想,這樣的紅黑,是長期在農村生活的人慣有的臉色。如果我沿襲母輩們的生活習慣,嫁一個農民,永遠在農村生活下去的話,這樣的臉色,是我最終的膚色。並且,我會和母輩們一樣,整天圍著丈夫、孩子、田地、鍋臺家務轉,臉上早早刻上皺紋,早早衰老。最重要的是,我的青春,我的理想,只能變成恆久的記憶,隨我進入無聲的墳墓。

儘管這個想法讓我害怕,但殘酷的現實,讓我無處可逃。

二哥二嫂那邊遲遲沒有訊息,我的心也漸漸淡了下來。我依照媽媽的吩咐,從外婆家抱了幾隻小母免子,每天薅草,然後精心伺弄我的小免子們。如果現在有人問我的理想是什麼,我會告訴他,我的理想就是看著我的小兔子們快快長大,然後多下幾窩小兔子,周爾復始,我就會有很多很多的錢了。

我媽不再為我親事忙碌,來我家提親的人也就沒有多少了。我把給劉軍比織的毛衣拆了,給我弟弟改織。每天餵過小兔子們,我就抱著毛衣,一邊陪著媽媽說村裡的閒話,一邊有一針沒一針地織起來。

相對於東莞繁忙而緊張的打工生活,這樣的日子對我來說是輕鬆而快樂的。但我不知道,這樣的快樂,能持續多久。

和這種波瀾不驚的生活一樣,我的心,也寧靜似水。經歷了這麼多的挫敗,對於生活,我不再有任何夢想;對於男人,我不再抱有希望。我甚至想,這個時候,要是有一個稍微正常的男人,無論他是否文盲,無論他是否流氓,只要他願意娶我,我都會嫁給他的。

在一個不算炎熱的午後,這個男人,走進了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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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我的初中同學宋小帥。

那天,我和往常一樣,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媽媽說著村裡的閒話,一邊給我弟弟織著毛衣。此時,天氣湛藍,空氣清新,我不禁深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