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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氣。他在我恭恭敬敬遞上去的筆記本上寫道: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旗幟。

在教授羅泅老師臨時的寢室裡,我不但受到了他作為科任老師的悉心輔導,而且得到了他朋友般的友誼和父親般的慈愛。這位四十年代就活躍在詩壇的現代詩人,追隨真理,參與學生運動,卻在反右時遭遇滅頂之災。妻離子散,江邊碼頭上扛包、拉車二十年。在他青銅般的臉上,我看到的依然是幾乎不含一絲雜質的純淨。從他口中,我還了解了另外一些赫赫有名的萬縣人,比如美學家蔣孔陽,詩人方敬……

校園生活進一步展開。我們的宿舍不斷搬遷,從農舍,另一所學校的教室,再到鄰近一家棉紡廠的工人宿舍。仍然上課,仍然看露天電影,燉羊肉,泡圖書館。在羅泅老師影響下,文學社不斷興起。教室外面的牆上不斷貼出學生自己創作並手抄手繪的文學牆報:《浪花》、《苗圃》、《蒲公英》。舞會也有了,每晚都有“嘭嚓嚓”的舞曲響徹校園。一時間,跳舞成為似乎要席捲全校的掃盲運動。

再見萬縣(3)

一天早晨,校園裡爆出了件驚人的新聞。一位體育老師與一位英語老師有了戀情。昨夜有人見體育老師進了英語老師的房間再沒有出來。於是,夜半時分就有人去“捉姦”。由於門前封堵,情急之中體育老師奪窗躍出。英語老師住的是二樓,離地達四米,其高度當然比當時的跳高世界冠軍倪志欽高出許多。人們便把體育老師稱為“跳高冠軍”。不過,這種破紀錄的“跳高”代價也高:體育老師不幸摔斷了腿,落下終身殘疾,英語老師則被迫調離。

這裡熱鬧還在茶餘飯後的議論中,又一件足可作為談資的事件發生了,沒想到主角竟是老實巴交的三哥。不知是出身問題、經濟問題還是其他問題,一大把年齡的三哥竟未娶老婆。上了高校,萬縣又很開放,感情飢渴的漢子就有些把持不住。有一村姑與父兄三人一起在學校工地上做小工。這姑娘奇醜,三哥與她打了兩次照面就以為彼此有了那個意思。一天二人路上相遇,三哥見前後無人,就將她一把抱住。令三哥大感意外的是那姑娘竟尖叫起來,嚇得他放開手就往宿舍跑。此事馬上被姑娘的哥哥知道,便約了幾個人來宿舍找“流氓”。三哥躲在宿舍一隅瑟瑟發抖,門被擂得山響。兩個男人在門外高聲吼叫:周克勤!你出來!三哥冒了周克勤之名去做事,真正的周克勤正好在門外。他看了一陣,有了幾分明白。佯稱:你們弄錯了,我們這裡沒有你說的這個人。連說帶勸,將幾個人勸走,才引開了這一河水。

生活總是不平靜的。一天中午,綿陽的同鄉小韓,在食堂視窗買飯時因擁擠,一雲陽同學將菜倒在了他衣服上。小韓大怒,扭住那同學不放,並將自己的飯菜扣在那同學頭上。於是打了起來。那邊用拳腳,小韓則從湯桶裡抓起長把湯瓢,舀滾燙的菜湯去潑。事情鬧大了,就有不少同學勸架。老邱也不例外。老邱是綿陽同學公認的頭,有俠肝義膽,時時為我們兩肋插刀,極具大哥風範。他首先將雲陽同學死死抱住,連呼:“同學,不要打了!”極有悟性的小韓便瞅準這一時機連出幾拳。老邱的這種做法明眼人一看就懂。不但當時引來譴責,還影響到與其他地方同學的關係。

三年同窗。同學間的關係也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分合合。臨近畢業,尤其是畢業相一照,大家猛然意識到一種最珍貴的東西即將永遠地失去,於是化干戈為玉帛,一笑泯恩仇。一百零八個同學都沉浸在同胞兄弟姊妹般的濃情厚意之中。就要離校了,握著的手搖了又搖,久久不放。新買的筆記本記滿了臨別贈言,充滿了期盼、哲理、詩意和豪情。

這是一九八一年的夏天,一個充滿詩意和激情的年代。“再過二十年,我們再相會。”這首二十多年前的著名歌曲,竟為我們早早地作了規定。畢業五週年、十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