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德順的臉苦得不能再苦,「皇后主子,求求您可別再這麼叫了,奴才當真是受不起,受不起啊……」
祁果新只好改了口,不跟其他宮人一樣叫了,直呼大名,「蘇德順,您跟著萬歲爺有年頭了,萬歲爺平常愛進些什麼?瞧著萬歲爺沒怎麼看上我那豆糕,您給我數一數,我好回去學了再來孝敬萬歲爺。」
每天做一樣新的,就能回回趕在進膳牌的時候來一趟。
蘇德順回想起才剛的豆糕,心有餘悸,生怕主子娘娘從此上了心,日日換一樣新玩意兒來催魂奪命,萬歲爺再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見天兒折騰啊,皺著一張苦瓜臉,「萬歲爺樣樣兒都只沾一兩口,這……」
祁果新看上去很難過,眼皮都耷拉下來了,「您別怕,我真沒想毒死萬歲爺。」
怎麼能這麼想她呢?真是讓人傷心,皇帝被毒死了,她不就成寡婦了嗎?膝下阿哥也沒一個,太后都做不了,轉明兒就被人轟出紫禁城了。
蘇德順不可能知道祁果新心裡正把皇帝詛咒來詛咒去,他「咚」一聲跪下了,「奴才絕無此意,望皇后主子明鑑!」
橫豎萬歲爺到底喜歡吃什麼,他是一丟丟兒都不會透露的。
祁果新碰了個軟釘子,失落地走出養心殿,看著紅牆磚上黃不溜兒的鉚釘,突然有些悵惘,皇帝天天都得翻一回牌子,難道她也日日都要來搗亂一回嗎?
別的不說,每天都做一樣新鮮吃食,未免也太難了罷!
天宆高闊,世間無邊,而她只能困在巴掌大一點的皇宮裡,日復一日的給那位一看見她就吹鬍子瞪眼的皇帝做吃的,還要被皇帝嫌棄手藝不佳。
祁果新十分的喪氣。
第7章
潑撒的大雨停了,雲翳見薄,天色徐徐亮起來,遲來的金輪驅散了灰塵塵的陰霾,照得琉璃上的水滴旋出晶瑩的七彩光芒。
祁果新立在門前,吸了吸鼻子,撲面而來清凜的氣息讓人心神一爽。
手掌在眼前攏出一片陰影,瞧見蘇德順領著一溜小太監來了,蘇德順遠遠打千兒拜下去,「皇后主子,奴才給您請安來了。」
祁果新怔了怔,「您這是……」
蘇德順往側裡一閃身,露出後面一長排端著大紅漆盤的小太監,「萬歲爺心裡記掛您,傳膳了也惦念著您進得好不好,這不,特特兒叮囑奴才將今兒的御膳分出一份來,萬歲爺和您一道遙著享用。」
一道遙著享用?難為蘇德順想出這麼一個形容來。
照例對著賞菜千恩萬謝,再送走了蘇德順,祁果新抱臂站在膳桌前端量滿桌的菜餚,皇帝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祁果新腦海中浮現出了皇帝叉腰耍橫的模樣:你不就圖朕一口御膳嗎?朕連膳食都分給你了,你就別上朕跟前礙眼啦。
說得她跟饞蟲投胎似的,要不是皇帝天天翻一回牌子,誰稀罕他一口吃的!
茵陳拿不準自家主子娘娘臉皮究竟歷練到什麼厚度了,縮著肩問道:「皇后主子,咱們還上養心殿去嘛?」
祁果新也挺熬頭,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搗亂真不算容易,況且誰又樂意熱臉去貼冷龍屁股。可怨懟歸怨懟,心裡一旦浮現出福晉的臉,再想想太后,想想訥甘,祁果新不再遲登,果斷道:「去,怎麼不去!」
薛富榮也湊了上來,「那……您今兒還學做菜嗎?」要是還學,他得馬上去準備準備,該轟人轟人,該備材備材。
祁果新對著滿桌的御膳笑了,「不學了,理由這不現成的嘛。」
天光正好,皇帝靠在三希堂的高炕上看摺子,榜嘎隔著窗報了一聲,「稟萬歲爺,皇后主子來了。」
怎麼又來了?皇帝太陽穴發緊,但真要是明著把皇后趕出去,估摸著明天流言蜚語就會滿宮亂飛,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