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德順笑得跟朵盛開的喇叭花一樣,開心極了,心裡念著要回養心殿向皇帝回話,假模假樣抽了自己一耳光,「奴才多事,瞧奴才這張破嘴。」
祁果新收回視線,再沒接話。
回了坤寧宮,想到皇帝能不受阻撓、順順噹噹地翻上好幾天牌子了,祁果新心裡對福晉存了愧疚,讓薛富榮找機會給福晉帶個信兒,就說她沒本事,辜負了福晉的囑託,對不住福晉的期望。
薛富榮路子廣,沒幾個時辰就帶著訊息上了承順公府,指名兒要找祁福晉,說宮裡有旨。
福晉趕忙迎到二門,「薛老爺,您貴人事忙,今兒怎麼有空來府上?」
薛富榮說這下壞啦,把祁果新的話交代了。
聽著跟遺言沒什麼差別的交代,祁福晉兩眼一發黑差點沒當場暈過去,還以為閨女在宮裡受了大委屈想不開要尋短見,再是天家也沒有作弄人的道理,何況早年要是沒有祁公爺那一旗兵馬在身後挺著,皇帝這龍椅坐不坐得穩當還另說呢!
祁福晉匆匆遞了牌子,花了大錢上下打點,國丈家的面子宮裡誰都得賣一賣,疏通了關節兒,坐如針氈熬了一宿,祁福晉第二日一早便進了宮,火急火燎趕到坤寧宮一瞧,閨女正四仰八叉倒在明窗下樂悠悠地曬太陽哼小曲兒,玉容散和了水在臉上推開,一臉灰白灰白的,由得茵陳捏著青金石柄的鎏金太平車在臉上來回來去地滾。
看上去心情好得不得了,哪兒像是受過委屈?半分想不開的模樣都沒有。
孩子沒事兒,祁福晉先是吐了一口長長的濁氣,心從嗓子眼兒裡緩慢沉回原處,再然後就是一通說教,「皇后主子,您往家裡遞的訊息,是怎麼個說話兒呢?」
第11章
深宮裡悶了八百年,終於有個可親可信的人能放心說說心裡話了。屏退了宮人,祁果新對福晉徹底開啟了話匣子,把連日來皇帝對她有多麼挑剔,她又受了多少委屈全數傾吐而出。
福晉一聽也急了,雖然皇帝皇后都各自有不對的地方,畢竟不能說萬歲爺的不是,福晉勸道:「您光上萬歲爺跟前裹亂不成,您是女人,得緊著示好服軟表柔情。」
接下來的話不好明說了,看來宮裡嬤嬤的教導成果不佳,祁福晉親自上陣,貼在祁果新耳邊細細碎碎叮囑了些房裡事兒,說來說去就一句話,「您得先生出阿哥來。」
祁果新很懂,畫也瞧過了,歡喜佛也看過了,道理嬤嬤們都給她闡明瞭,嬤嬤說最要緊的就是順從,祁果新想順從,問題皇帝沒給她順從的機會。
「福晉,您說的那些我都使不上。您瞧,我被萬歲爺禁足了,萬歲爺不來,我就得自己悶牆根兒數草根子。」祁果新學著皇帝耍橫的樣子,鼻孔朝天,低嗓仰天嚎,「從今日起,不得踏出坤寧宮半步!」
外皮兒南轅北轍,骨裡倒是學得惟妙惟肖。福晉差點笑出聲兒來,好賴在將笑不笑的節骨眼兒上止住了,輕推了祁果新一把,「您被禁足了,還在這兒悠悠哉哉的?」
祁果新沒吭聲,她是打心底裡覺得禁足多好呀,不用上慈寧宮看群魔亂舞,也不必去養心殿和皇帝兩看生厭。
福晉下狠勁兒嚇她了,堂堂公爺福晉,背著人齜牙咧嘴裝小鬼,「有朝一日皇貴妃得了勢,半後容不得人,您要是待得了冷宮都算好的,奴才只怕將來只能逢著中元、寒衣才能瞧上一眼娘娘您了。」
這話說得重,意思是祁果新得被皇貴妃整治死了。
夜裡睡不著,祁果新就會胡思亂想,死這個結局不是沒在她的夢裡出現過,她很有隨遇而安的氣魄,雲淡風輕地來了句大不敬的妄言,「這黃金牢籠也沒什麼好的,實在不成,死就死了罷。」
親媽最聽不得閨女說死,福晉伸手就想打,氣得太過了,一側嘴角甚至咧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