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縣主當著我的面被拖走……”平寧郡主目光中掩飾不住驚恐之色,惶惑道:“我這才知道,這樁大好親事後頭,竟揹著幾條人命!”
她伏到丈夫身邊,忍不住淚珠滾滾。
齊大人與郡主是少年夫妻,雖平日也有口角爭執,如今見妻子這般無助也不禁心軟了,好聲好氣的勸道:“六王妃母女膽敢如此妄為,便可想六王爺在藩地的惡行,聖上惱怒,便奪了他的郡王位,只是閒散宗室了,若不是瞧著三王妃孤苦無後,連那嗣子也要一併褫了的。小榮妃和淑妃自盡,四王爺賜死後兒女均貶為庶人,唉……十年爭鬥,一朝皆成空,京裡受牽連的王爵世族何其多,幸得聖上英明,對岳父和我府多有撫卹,咱們…也當看開些。”
“我並非為此傷悲。”平寧郡主輕拭淚珠,搖頭道:“我是打宮裡長大的,我知道那裡面的門道,聖上雖依舊厚待咱們,可他那身子是過一日少一日的了。不論是非如何,咱們總是牽進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往後……怕是不復如今聖寵了。”
說道這個,齊大人也忍不住喟嘆:“當真人算不如天算!誰曾想,最後會是八王爺!”
“真定下他了?”平寧郡主遲疑道,她如今再也不敢篤定了。
齊大人按著妻子到靠枕上,苦笑道:“聖上已冊了李淑儀為後,德妃為皇貴妃,冊封德妃是為了撫卹喪子之痛,可那李淑儀,浣衣局出來的,不過生了一子才得了封,聖上從未寵過,直在冷宮邊上養老了,聖上如此作為,明眼人都瞧的出來,況聖上已宣了八王爺進京。”
平寧郡主久久不語,長嘆一聲:“聖上從不待見那母子倆,如今卻……哎,人如何拗的過老天爺罷,了,國賴長君,剩餘的皇子都還年幼,也只有他了。…我記得八王爺的藩地遠在蜀邊,他何時能到京?”
“蜀道艱難,少說還得個把月吧。”齊大人道,然後往妻子邊上湊了湊,溫和道,“所以你更得好好調養身子,若此次衡兒得中,你還得為他張羅呢。”
平寧郡主想到兒子的前程,陡然生出力氣來,從靠枕上撐起身子,眼神閃了閃,忽又嘆道:“衡哥兒也不知隨了誰,竟這般死心眼!”
“兒子又哪兒不如你的意了?”齊大人笑道。
平寧郡主看著雕繪著百子千孫石榴紋的檀木床頂,洩氣道:“年前聖上下旨開了恩科,我想起衡兒素與盛家大公子長柏交好,便叫他多去找人家說說科舉文章,誰知衡兒寧可大冷天去翰林院外等著,也不肯上盛府去!”
“咦?這是為何?”齊大人不解。
平寧郡主嗔了丈夫一眼:“你且想想縣主杖斃的那個丫頭?她那雙眼睛生的像誰?”
齊大人想了想,輕輕‘啊’了一聲,額手道:“我就說縣主給衡兒安排的丫頭都既笨且俗,衡兒如何瞧上了那個諂媚的,莫非衡兒還念著盛兄的閨女?”
郡主不可置否的點頭,無奈道:“幸虧明蘭那孩子極少於人前出來,不然若叫縣主瞧見了,怕是要起疑心的……你怎麼了?想什麼呢?”去扯了扯了丈夫的衣角。
齊大人正低著頭,定定的瞧著地上的紫金銅爐,被扯動衣角才驚醒過來,忙道:“適才我想著,盛兄倒是好福氣,盧老尚書平日裡瞧著耳聾糊塗,一問三不知,沒曾想危急關頭卻腦子靈光,不但攜下屬安然無恙度過劫難,且工部各類文書秘圖一絲未損,大亂之後,聖上嘉了工部群吏‘臨危不亂’四字,老尚書自己入了閣不說,盛兄也升了正四品的左僉都御史。”
平寧郡主笑道:“不單如此,王家姐姐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家大公子提了典籍,侄子提了把總,女婿續任了副指揮使,喏……那是她前日送來的喜蛋,雙份的,上個月她家大閨女生了個胖小子,這個月她兒媳也生了,還是個小子!”語氣中掩飾不住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