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難?哼,在長安每次想到這個,老孃都想敲折你的腿”
林子月還要繼續發洩怨氣時,卻見身邊的葉易安轉身去了路邊的一家店鋪,片刻後等他再出來時,手中已多了一頂四周綴有覆面輕紗的雕胡帽。
當葉易安揚起雕胡帽時,林子月微微上前任葉易安為她戴上雕胡帽,並細心的理好了帽簷處的覆面輕紗。
葉易安做著這些時舉動輕柔而自然。在他面前,稍稍低下頭去的林子月無聲間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一年前,兩人第一次同入襄州城的情景。
那一次也是葉易安為她買了雕胡帽,那一次也是他親手為她戴上,那一次就連葉易安整理覆面輕紗時的動作也如此刻般細緻輕柔。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她緊繃了三年,早已疲憊不堪的心第一次放鬆下來。
低著頭,林子月悄然的笑了,雖然時光如水,一年的分離中沒有見面,也沒有書信往還,但一切還都是舊時模樣。
他還是他,我還是我,感覺還是這種感覺,真好,真好!
給林子月戴好雕胡帽,葉易安向左右看了看後長出了一口氣。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林子月那般能將無數人的注目視為無物,他終究還是不習慣成為眾目睽睽的焦點。
“我們出城走走吧”
“好”葉易安沒問出城去哪兒,也沒問要去幹什麼,既然林子月或許是因為過往的經歷習慣了在他面前哪怕偽裝也要偽裝出一副強勢模樣,那他跟著走就是了。
至於要去哪裡,去幹什麼,這重要嗎?
出城的路上,葉易安說話很少,一直都是林子月再說。說長安的繁華,說長安街市的熱鬧,說長安街市間那些奇裝異服不知分屬於多少異邦的胡人,唯獨沒說的是她在玄都觀繼來院的經歷。
葉易安偶爾開口時,說的也是襄州市井間發生的那些逸聞趣事,絲毫沒提過往一年中他的所作所為。
兩人似是心有靈犀,在今天這個久別重逢的日子裡,不願有絲毫的沉重與煩惱破壞了好心情。
出城之後,經過這一段路,重逢乍見的驚喜已然過去,慢慢沉澱為一種淡而雋永的平安喜樂。葉易安抬頭看看,天,藍藍的,雲,白白的。
繼續前行,不知不覺間便到了漁梁渡附近,看看對面的鹿門山,顯然林子月是想往山中一遊。
畢竟是在鳳歌山中長大,與繁華的城市比起來,她依然更為親近山林。
作為襄州城外最為知名的渡口,漁梁渡照例很熱鬧喧譁,目睹此狀,林子月遠遠的停住腳步,折而向渡口上方行去。
到了沔水邊,林子月卻未如葉易安想象的那般施展術法過江,而是招手喚過了一條供人泛江遊賞之用的平頭打花櫓。
上得船來,看到似曾相識的船孃,葉易安腦海中驀然出現了言如意的身影,說來還真是巧,這條打花櫓正是當日他與言如意泛舟漢江時坐過的那艘。
剎那間,葉易安有微微的失神,言如意現在還好吧!
這時,船工那充為歌姬的女兒前來奉茶,正碰上林子月取下了雕胡帽,船工女兒愣了愣之後帶著濃濃的豔羨歎聲道:“姐姐的裙子真好看,人更好看”
這句話讓正四下張望的林子月笑顏如花,瞥了一眼面前小几上的點歌牌,“你會唱曲子?且唱個好聽的,我多助你胭脂花粉錢”
“我唱個《詩經》裡的《周南?漢廣》篇可好?”
聞聽此言,葉易安無聲的笑了笑,上次來時,這船工女兒張口唱的也是這首“南有喬木,不可休思”的《周南?漢廣》
聞聽帶了個“經”字兒,林子月頓時搖頭。歌姬女兒想了想,“《漢江臨泛》姐姐可喜歡?”
林子月是個連陶淵明都不知道的,那裡又會知道什麼《漢江臨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