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正要開口說什麼,裴元灝一揮手阻止了他的話,淡淡吩咐道:“先送離小姐上船。”
“——是。”
吳彥秋點頭行禮,然後帶著離兒往船那邊走去,離兒一邊跟著他走,一邊還不停的回頭看著我們。
然後,他走了過來。
我站在原地沒動,一直到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周圍的那些侍從已經緊張得一個個都屏住呼吸,他身後的侍衛也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這邊,全身提起勁力,只怕有一點動靜,這裡就會立刻演變成一場惡鬥。
但,當他走到我面前站定之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甚至我和他,也沒有說話,只是這麼平靜的對視著。
這時,他身後原本只是微微起伏的江水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波瀾不斷的起伏,江水一波一波的湧上來,拍打著岸邊的礁石和石墩,激起巨大的浪花。
而他還靜靜的看著我,那雙眼睛反倒比任何時候都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的冷靜。
這時,他開口道:“可願陪我們同遊?”
我沉默了一會兒,看著他身後的船,然後說道:“我若與你們同遊,這艘船,還會回來嗎?”
他平靜的說道:“和之前一樣,不過酉時,這艘船會帶著你們回到金陵。朕戌時要準時去處理公務。”
“……”
我聽了這個回答,卻只是看著他,還是沒說話。
和之前一樣,船會回來。
這是他的回答,但誰又知道,這一次是真的還是假的。當年我想要出宮的時候,他也一樣答應了,但最後,卻是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宮門在眼前關閉,讓我眼睜睜的面對這最慘厲的一幕發生。
似乎感覺到我眼中的戒備和警惕,他看了我一會兒,慢慢的說道:“如今,江上還算平靜。”
“……”
“朕,暫時不想起波瀾。”
“……”
我的心裡驀地一跳。
暫時不想起波瀾。
他的意思是,如今江南江北雖然是在對峙,但這種對峙能保持一個暫時的平靜,而他不想在這個時候,打破這個平靜。
……
現在沒有天下大亂,但其實他面臨的局勢也絕對算不上樂觀,新政的實施是他計劃了許多年,為了給新政開路,他甚至拔除了朝中不少盤根錯節的勢力,其中包括申家,才勉強得以施行,中原的局勢能否從多年前的戰亂創傷中恢復過來,可以說在此一搏;但,洛什和裴元修是南北夾著他,若雙方出手,會讓他兩頭失顧,而新政的實施又激起了那些豪強士紳的反抗,如果這個時候一起發難,他的處境就難了。
所以,他不想起波瀾……
一時間,我的思緒陷得有點深。
“青嬰,”他突然叫我的名字,聲音帶著一絲異樣的沙啞和柔和,幾乎已經不像他的聲音了,我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又看見他慢慢的說道:“哪怕只有這一天——”
“……”
哪怕只有這一天?
他是不是也和離兒有一樣的感覺,所以企望這一天,我們這樣的“一家三口”能有一次團聚?
“……”
我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在長久的看著他之後,慢慢的轉過身,走了。
身後的人還矗立在那裡,我感到他的目光在那一刻,空了一下。
而我已經走到跟隨我來到碼頭上的那幾隊侍衛的面前,對那個領頭的說道:“你們先回去吧。”
一聽我這話,那些侍從全都驚呆了。
而那個領頭的人頓時大驚失色,惶恐不已的看著我:“夫人!”
“我陪離兒過江去遊玩一天,酉時左右會回來。”
那人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