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湯這句話。擊潰了楊學之的所有自信與底氣。
佐官胥吏,靠什麼跟郡守爭鬥?
當然是他們掌握的地方權力與他們熟悉的地方事務。
沒有他們配合,就算是神仙。也沒辦法理清楚郡中的大小事務。
但是,考舉士子這四個字。卻像一個魔咒,瞬間就抽掉了楊學之最大的儀仗。
楊學之明白了。有了今日的事情,加上馬上就要有人來搶官職搶權柄,南陽本地的官僚系統,不會跟著他跟新郡守對抗了。
在面臨來自外部的競爭壓力的情況下,那個傻瓜會傻兮兮的跟著他這個郡丞去跟郡守掰腕子。
難道就不怕,一告病,人家郡守立刻就將你除名?然後把位置騰給新來計程車子?
大家可以為了交情啊友情啊利益什麼的,跟著他跟郡守掰一掰手腕。
但是,假如,涉及到自身的烏紗帽和自身的權柄時。
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儲存自己的地位與官職。
官僚們打嘴炮的時候,當然會說什麼‘哥不幹了,誰愛幹誰幹……’但假如真的不讓他幹了,把位置給別人,他們是一定會誓死捍衛自己的好不容易得來的官職、編制和地位的。
哪怕為此跪舔和逢迎一個嚴苛、霸道且不講道理的上官。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官員本身更愛惜自己職位與地位的人。
這樣想著,楊學之就感覺胸口一悶,一口老血噗的吐出來,整個人像倒塌的木架一樣,啪的一聲就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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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曲縣,任鄉。
這裡是任家的老巢。
此時一片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宣曲縣今天發生的事情,此刻,已經傳遍了整個任鄉。
任氏上上下下,都是驚恐萬分。
任氏的當代家主任宣,也是手足冰冷,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局面。
過去幾十年,任氏的日子,真是過的太舒服了。
靠著龐大的財富,任氏與公侯列卿廣泛接觸,廣交天下豪傑。
名聲遠播,世人矚目。
在漢室其他豪強在忙著想辦法怎麼規避和躲避朝廷的遷徙時,任氏,穩坐釣魚臺。
有著太宗皇帝的嘉獎,沒有那個不開眼的地方官和朝廷官員敢與對任氏下手。
任氏甚至可以不鳥雒陽城裡的郡守,在自己的家裡,稱王稱霸。
只是,這日子過的太舒坦了,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任氏的作風開始越來越霸道,越來越跋扈,漸漸與先祖所擬定的低調做人的方針背道而馳。
如今報應來了。
天使來到了宣曲縣,帶走了縣令,還殺了一個任家的奴僕。
這意味著什麼,不用人說,任宣也很清楚。
當今天子,盯上了任家。
這任氏幾十年集聚的財富、土地與權勢,眼看就要化為烏有了。
該怎麼辦?
有任氏子弟提議,乾脆反他孃的。
起任氏所有,能武裝出數千人,這股力量足夠趁著漢軍無備,橫行一時了。
若是乾的好了,向東可以進取敖倉,向南可以聯絡齊魯諸侯,事不可為的時候,大不了,像趙國突圍,跑去匈奴。
這樣的幼稚言論,一時間還頗有些市場。
只是任宣明白,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起兵?
任家有武器嗎?
想靠著那些民用的劍、刀和獵弓去跟全副武裝的漢軍比劃?
那不是找死嗎?
至於逃亡匈奴……
呵呵,現在的長城,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