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蕭正峰等人自然不好再留,忙起身,跟著大越王告辭。
回到了大越王的帳篷後,蕭正峰明顯意興闌珊,只閒聊了幾句,便帶著阿煙等匆忙告辭了。
一路回去府中的路上,蕭正峰一直沉默寡言,阿煙側首看過去,卻見他的側影堅硬凌厲,雙唇抿得很緊。
目光下移,便見那雙握著韁繩的手死死捏著僵硬,手骨那裡發白。
阿煙今日見了那位王太后,又感覺到蕭正峰的異樣,其實已經多少猜到了什麼,只是有些不敢置信而已。
要知道蕭正峰幾次提及母親,都是說他母親在他四歲的時候去世,後來他的父親才帶著他離開了大越邊境,從此後混跡在逯人中間。
雖然蕭正峰並不會說,可是她卻能隱約感到,蕭正峰對於那位母親其實有極深的感情和依戀,而母親的驟然離世,在他混跡於逯人之間流浪的幾年裡,怕是曾經著實傷悲了一段時間的。
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話,那麼現在的蕭正峰,他心中的震驚和無法理解怕是無法排解的。
更何況,這麼多年了,蕭正峰不知道,可是以蕭正峰如今在大昭的名望和地位,難道那位還能不知道嗎?
那可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啊!
兩個人就這麼回到了府中,一時丫鬟送來了洗漱用具,準備不知晚膳,不過阿煙卻道:&ldo;不必上晚膳了,只洗漱過就可以了。&rdo;
回頭見蕭正峰依然沉默地坐在榻前,跟個木頭人似的,她嘆了口氣,上前幫著他脫掉了外袍,又拉他過來,幫著清洗了。
蕭正峰木然地任憑她拽著,在她的牽引下,到底是洗漱了。
阿煙無奈,幫著他脫軍靴,他的軍靴那麼沉那麼大一個,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掰下來的。
一時躺在床上,緊靠著他,柔聲安撫道:
&ldo;知道你心裡不是滋味,可若是真如咱們猜想的,那不是好事兒嗎?凡事總是要往好裡想,也許她也是沒辦法這才一直隱瞞下來。況且你看她今天見了你,也是滿心裡的歡喜。這以前或許不知道,可是如今你我都是做父母的,應當明白做父母的心,哪裡能不牽掛子女的呢。&rdo;
蕭正峰躺在那裡,默然不語,半響後忽然苦笑一聲。
&ldo;這些年,我真得以為她早已不在人世了,當年父親也是這麼告訴我的。&rdo;
今日他聽到那人的聲音,見到那人,怎麼可能錯人呢。
縱然當時分離時不過四歲,可他記事早,是深深記得母親的樣貌的。
他只看一眼,便已經感覺到了。
阿煙看著他這個樣子,想想他幼時的情景,不免心疼,撲在那裡,雙手捧著他的臉道:&ldo;實在不行再過去見見吧,好歹問問。她如今安在,咱們就不要想心裡有什麼怨怪,只想著這是好事就是了。&rdo;
蕭正峰抿唇不語,就這麼靜靜地躺了好久後,才終於啞聲道:
&ldo;今晚我再過去看看吧。&rdo;
當晚蕭正峰換上黑色勁裝,逕自出了錦江城,趕往阿依古部落。當他來到這裡的時候,卻見大部分帳篷都是暗的,只有那一個裡面隱約亮著桐油燈。
因白日裡是下過雪的,此時遼闊的原野上閃著星星點點的銀白,暗沉的天幕下有疾風吹過,將氈帳的邊角之處吹得撲打著地上的枯糙。
氈帳有個小窗,從那蒙有毛氈簾子的fèng隙裡透出一點橘色的光亮,黯淡無光,卻在這蒼茫夜色中格外的醒目。
蕭正峰一時只覺得胸臆發緊,喉嚨乾澀,有種窒息的感覺席捲而來,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他扶住氈帳的一角,咬牙站在那裡,腦中卻是回想起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