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房間裡轉了多少個來回,在抽光了所有的雪茄之後他終於垂頭喪氣地坐回了椅子。
“那輛車……是從哪裡弄來的?”
身邊一個微弱的聲音把他嚇得從椅子上一躍而起。他這才發現秦錚已經醒來。
秦錚艱難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話。徐耀祖這才明白過來。
“是我在一家車行租來的。”
“現在……是……什麼時間?”
“已經凌晨3點了。”
“你趕緊……把車開到……江邊……沖洗掉車上的血跡。”
28。獵殺還是圍捕?
徐耀祖早已沒了主意。他完全按照秦錚的指示,連夜沖洗了汽車。還好,第二天還車的過程倒沒有出現什麼意外。還車之前,他順便去了一趟郊外,按秦錚提供的地址,找到了穀子。兩個人分頭在幾家藥店購買了一些消炎鎮痛的藥品以及換藥用的酒精繃帶等物品才回到那所房子。這一點也是秦錚吩咐過的,因為一次買回大量的外傷用藥必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穀子一看見躺在床上的秦錚就哭了。徐耀祖趕緊捂住他的嘴。秦錚還睡著,病人應該多睡多吃。他勸了一會兒,又塞給了穀子一些錢,讓他抽空出去再買些食物,然後才匆匆趕回了家。
徐太太一看到自己的丈夫,滿腔怒火頓時化為烏有。昔日注重儀表、風度翩翩的徐耀祖此時完全是另一副模樣:頭髮亂得像雞窩,臉色鐵青,襯衫雪白的領口骯髒不堪,領帶鬆鬆垮垮地耷拉在胸前。兩隻眼睛熬得通紅,透出一種徐太太從未見過的神情——憂心忡忡,極度焦慮。
至少她能夠確定這不是一個從煙花柳巷走出來的人。徐太太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大的事情,而且那也不是他一個女人應該知道的。她也沒敢問,乖乖地去做飯了。
徐耀祖一夜沒睡,此時卻毫無睡意。他知道此時最重要的是趕快把秦錚送進醫院以便取出那顆嵌在腿骨裡的子彈頭。可毫無疑問,無論他把秦錚送到哪一家醫院都無異於自投羅網。那麼只能儘快把他送出上海。他倒是有一個遠房表弟,原來是中央軍某師衛生隊的軍醫。淞滬會戰被打散後,隱姓埋名在南京附近的一個縣城開了一家診所。但如何把秦錚弄出上海的確是個大問題。他這個樣子肯定上不了客輪、火車,僱一艘漁船的話難免碰到日軍沿江的巡邏艇。一旦出了事,無論秦錚還是他,包括他的家庭就都完了。對於自己的出手相救,徐耀祖到現在也說不上是後悔還是不後悔。他從未想到過,自己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把身懷六甲的老婆拋在家裡,而且還要冒掉腦袋的風險。
吃過飯之後,他洗漱了一下,又出了門。他裝作串門的樣子到科裡的一個同事家走了一趟。他不敢肯定從那裡能探聽到有用的訊息。
對於照顧病人的事,穀子並不陌生。他買來一隻雞,熬了一鍋湯。然後用雞湯把麵條煮得軟軟的,才連湯帶面的給秦錚喂下去。徐耀祖趕到的時候,秦錚已經吃過了飯,正望著天花板發愣。
那時天色已經傍黑,徐耀祖帶來了一個壞訊息。他實在不想說出來,可以他的能力的確無法應對。而此時身負重傷、躺在床上的這個人卻是他的主心骨。
“‘A’先生沒有死。你打死的是佐藤。”氣喘吁吁的徐耀祖剛說完這句話,秦錚差點從床上蹦起來。傷口的劇痛使秦錚的臉色變得煞白。徐耀祖和穀子趕緊把他扶在了床上。
“怎麼會這樣?”秦錚咬著牙,忍著疼問道。
“‘A’先生認識你。你的身份、相貌全暴露了。‘A’先生已經躲進了偵緝處被嚴密地保護起來。他們在衛生署找到了你的照片。現在車站、碼頭、旅社,以及離開上海的各條道路都被封鎖了。到處都有人拿著照片在找你。你想想,怎麼才能離開上海?”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