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信,我只回一句“奧,這樣啊”。
姜莞爾,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心裡明白這是對他不公平。只是對他公平了,誰來對流年公平?
“要是岳母大人不喜歡你,你敢不敢娶我?”有一次,我靠在仲流年肩上問,雙腿懸空擺動著,一下一下撩著腳丫子。
“她老人家為什麼不喜歡我,我這麼儀表堂堂道貌岸然,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他裝傻似的回問,語氣似笑非笑。
我們從來避談經濟上的問題,總是打馬虎眼一笑而過。
那天我卻有些孩氣的執著,鼓著臉,不管不顧的說:“我小時候有個青梅竹馬的親事,那男生現在在法國。他家很有錢,又同我們家是故交,我媽可是滿意得很。”
頭側的肩膀緊了緊,仲流年卻仍然笑著回答:“只要你喜歡我,願意嫁,我就敢娶。”
被他吃定的態度惹得有些惱了,倒好像我是嫁不出去硬塞給他,於是嘴硬:“其實我覺得,嫁給他也不錯啊。畢竟從小就像哥哥似的,對我百依百順。連我初中時的作業,都是他……”
話音未落,一旁的支撐突然消失,男生利落的跳下了花臺,垂首站在我面前。我一下子失了平衡,就要朝一邊歪倒過去,卻被他兩手夾了雙肩,坐正。
流年認真的看進我眼裡,像是要一下子把我的肺腑看穿:“莞爾,我一定會讓你媽媽接納我的。相信我,彆著急,好嗎?”
除了紅著臉使勁點頭,我一時也沒有別的法子回答了。
因為他的唇,已然緊緊的貼在了我的嘴巴上……
幸福的沙漏一直旋轉的很好,它帶走了安宸,又將仲流雲送進我的生命裡。從此所有的快樂都是加倍再加倍,所有的辛苦都不值一言。
直到有一天,沙漏無聲的碎了,一切都停滯於災難,再流動不起來。
接到母親電話的時候,是大四第一學期的一個早晨。
正是秋天。東方泛白時,還殘留著黑夜褪去的如水涼意。
母親的話,說的有些語無倫次,帶著明顯而濃重的鼻音。她在電話裡不肯說明,只是叫我快點打車回家,不要耽誤。
明明急得很,卻不是派車來接,而是叫我自己打車回去。我也來不及去想這細微的徵兆,直覺是家裡人病了,胡亂套上衣服便出了門。
推開家門的時候,迎接我的是一桌子白白紅紅的單據檔案。家裡僱的人一個也不在,只有母親一個縮在沙發一角的毯子下面,像只受了傷的貓兒。
急急忙忙過去攬她起來,她淚眼婆娑的望了我一眼,撲到我懷裡嚶嚶的開始掉淚。
從小到大,從沒見過母親如此崩潰,而我也從她斷斷敘敘的訴說中,弄清了事情的大概。
清晨微醺的光束,突然照不進心裡。
母親說,父親在美國迷戀上了賭博。她早已知道,卻沒有阻止。
無力阻止,無意阻止。只因她與父親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只有名義上的維繫,不再有感情上的交集。
誰知父親越玩越大,一發不可收拾。最後不僅家財耗盡,就連公司的資產,也被他揮霍殆盡。
他向高利貸借款填補虧空,可一拿到錢,又想去賭了翻本。終於一無所有,被人追債,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
直到昨天,他的車被發現,連人帶車衝破了護欄跌落在公路下沿。
據說父親死前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是方向盤失控衝下山崖的。
具體是不是自殺,不得而知。
而這一切一切急轉直下的劇情,直到昨晚,母親才剛剛知曉。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我們從金屋銀屋裡嬌養的花,變成了沙漠裡乾涸渴水的草。
厚重的窗簾被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