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此時的樣子,怎麼也無法將他跟手握數萬輜兵的大人物聯絡在一起。
“啊,原來是敬堂,我還以為是誰呢,”趙勤民詫異的問道,“你怎麼這般樣子?”
孫敬堂看了看自己,棉袍子從泥地裡滾過似的,烏漆抹黑,腰間繫了草繩,頭髮也散發,跟乞丐似的,笑著回趙勤民:“跌了一跤,滾下大堤,弄得一身泥水,趕著過來見趙先生你,沒來得及回去換一身乾淨的衣衫,讓趙先生看了笑話了!”
孫敬堂是河幫出身,自幼習武,孔武健壯,身邊又有侍衛相隨,大堤頂上的道路雖然還不能算平整,但也有三步多寬,孫敬堂竟然從堤上跌倒,可見他有多不小心……
趙勤民也不再細問,看著孫敬堂從堤上半走半滑的下來,也忙下馬車,問道:“制置使可在鹽瀆縣裡!”
“真是不巧,崇州派人報信來,大人已動身去山陽。我派人去追了,也不曉得能不能追上,”孫敬堂說道,“怕趙先生走冤枉路,我先趕過來。要不先在延清休息一夜?明早應該能知道確切的訊息。”
這麼大的風雪,除了揚子江、淮水這樣的大河沒有結冰外,淮東境內中小河流大多結了冰,行不了船,傳信都是靠快馬。也幸虧沿著捍海堤先修了一條大道,能從鶴城直接北行,不然要走更多的冤枉路。
“那就在延清歇一夜吧,”趙勤民也是客隨主便,這時候追趕去山陽縣,太辛苦,他坐在車廂裡,也覺得腿腳冷僵,辛苦得很,又問孫敬堂,“大雪天氣,這造堤事怎麼沒有停下?大冷天,土都冰實了,眼睛看著都覺得辛苦,這大堤上輜兵與力工會不會有怨言?”
“還行,倒也沒有大礙!”孫敬堂輕描淡寫的說道。
實際情況卻非如此,崇州今年是少有的大寒。這樣的風雪天氣,他這副經年苦熬的身體都覺得辛苦,才不小心失足跌下大堤。
北線危急,誰曉得什麼時候突然間就大廈傾坍。捍海堤早一日修成,數萬輜兵就能早一刻脫身——眼下的局勢,什麼都不好說,再辛苦,也要想盡辦法能提前準備好一切。
對於普通將卒來說,只要官員、將領都能同甘共苦,只要物資供應能夠保證,能吃飽飯,能穿上足夠的禦寒衣物,辛苦一些,倒也沒有什麼不能承受的。
泥土凍實了,冬季的乾草也多,燒熱水澆透,取土也方便。再說崇州再寒,也要比北方好許多,只要禦寒衣物穿足,食物充足,不會出現大規模的凍傷。
也不單是這邊辛苦,淮東諸人,有幾人在這時候能歇下的?還不都是在跟老天爺爭時間!
趙勤民冒著風雪,隨著孫敬堂登上大堤。
大堤上風雪更大,但視野更遠,能遠遠看到堤上堤下輜兵、力工無數人在正在風雪下幹勁正足——這樣的氣象,誰看了都心生豪氣,趙勤民心裡感慨:大概也只有淮東能有此等氣象吧。
這時候有數騎快馬從北面馳來,看衣甲是林縛身邊的騎衛,孫敬堂與趙勤民往前迎去,領頭的卻是軍情司指揮參軍張苟。
“大人得知江寧來人到北面來匯合,他隨後便會趕來。大人要我先行一步,希望孫大人派人截住江寧來人,免得錯過去!”張苟下馬來,手腳並用上的爬上大堤,跟孫敬堂彙報道。
“這位便是從江寧趕來的趙先生……”孫敬堂替趙勤民、張苟互相介紹。
趙勤民看張苟穿著厚甲爬覆了冰雪的大堤,手腳十分的敏捷,就知道是一員武將,聽介紹才知道是淮泗戰事期間歸附的降將,心裡暗想:林縛用人怎麼不提防一些,淮陽正打得緊,就不怕這些降將跟紅襖女暗中勾搭?
看到趙勤民對張苟的態度有些冷淡,孫敬堂也只是笑一笑。
淮東能如此局面,有大半都是林縛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功勞。不要說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