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背景之下,秦宗源戰敗降曹一事,也就給雙方刻意忽視,反而能在永興年後出任兩川宣撫使司雖說兵權給削弱到極點,但秦氏在兩川,特別是川東的根基仍深;曹氏早期在渝州所駐的一萬兵馬,實際上還遠遠不足“強龍壓死地頭蛇”
在後期,江寧這邊也刻意想幫助秦氏恢復勢力以制衡曹家——曹義渠這次以雷霆手段誅殺秦氏全族,說白了就是對江寧的挑釁,搶先下出一手棋,看江寧的應手
要是林縛不急於稱帝,這次對曹家的態度怎麼可能如此軟弱?
當然跡象也不僅這一個;程餘謙的辭相告老、明哲保身,也是一個明確的訊號程餘謙此時雖沒有什麼大功績,但在陳西言之後居政事堂首相之位,恰是他這半輩子以來觀風望勢之能,非其他人能及
正是判斷林縛近期有可能會廢元稱帝,曹義渠才會急於派任季衛秘密經關中、河洛迂迴來許昌聯絡
劉庭州、元歸政隨董原下城迎接任季衛入城
許昌商民極少,故而也不怕淮東有眼線滲透進來;再者曹家還是元越所封之臣,曹家派人到許昌,即使訊息洩漏出去,也沒有什麼擔心的難道掩飾得再好,淮東真就相信他們跟曹家沒有一點聯絡?
任氏四傑成名頗早,但任季衛也只是四旬年紀的中年人,穿著一襲尋常的青袍,山羊鬍子稀疏得很,其貌不揚
要不是有此前秘密潛使渝州的元錦生相隨,元歸政都懷疑眼前這人真是少年時與執掌殖商銀莊的王成服齊名的關中才俊
劉庭州、元歸政與董原打量任季衛,任季衛也借行禮之際打量董原、劉庭州、元歸政三人任季衛雖然沒有見過元歸政,但其父、曾任左都御史、當年西秦黨的領袖人物任旉對元歸政卻有著極高的評價,認為他要是不出身勳貴,成就未必在當年蘇護之下也恰恰是元歸政身具才略,又自視甚高,這些年來才折騰得厲害、甘心雌伏、富貴終老
董原能以一小吏而崛起掌封疆權柄,自然也絕對不是能小視的人物——便是這樣的才俊,特別是董原早期掌握的兵權,一直都重於林縛,但是這些年來在淮東的壓制之下始終沒有辦法抬起頭來,使得任季衛並不認為川蜀佔有峽江之險就能對淮東掉以輕心
“曹督使季衛來許昌,實有一物要呈交諸位大人同閱”任季衛在隨董原入城後,在驛舍剛坐下,沒有太多的試探,就開門見山的進入主題
許昌如今是什麼狀況,任季衛離開河中府後一路往南行來,都能親眼目睹;董原也沒有辦法在任季衛面前裝腔作勢,只說道:“還請任大人示下……”
任季衛從隨身所藏取出一方明黃錦綢,展開在桌上,映入眼簾卻是刺目的三行血字:“諭蜀督曹義渠及蜀地將卒知悉,崇國公、樞密使林縛惘顧皇恩,專擅朝政、任人唯私、欺凌宗室,禁嫁宗室女,意欲私佔……”
董原、劉庭州、元歸政三人看了心裡一驚,沒想到任季衛帶來的竟是勤王血詔
所謂禁嫁宗室女,是指太后年後有意將陽信公主許給崇安侯世子為妻一事這事傳出風聲,據說林縛送了一柄刀到崇安侯府上為賀,嚇得崇安侯率一家老小到宮門前跪拒婚事,又趕緊使剛剛成年的世子娶了林續祿的幼女,才使這事不了了之
董原心裡雖驚,但還能坐得住,只是疑惑的看了任季衛一眼
“七月上旬,有山民越蜀山入渝州,自稱受內侍使張晏所遣,要求見曹督;曹督見之,得看此詔曹督知此事非同小可,特遣季衛來許昌,與諸位大人商議……”
聽任季衛這麼說,元歸政便知道這血詔多半是假的張晏再蠢,能派人出江寧,也應該先來許昌,怎麼可能捨近求遠、先派人潛往渝州聯絡?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封血詔是真的,林縛不廢永興帝自立,這血詔跟廢布一塊有什麼區別?林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