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窩,跑到街上來堵他這個五城提督御史告狀,一定是有天大的冤情哪。
隨即他又想起,這是他上任以來,遇到的第一遭攔轎鳴冤,處理的不能太草率。嚴格來說,百姓攔官員轎告狀鳴冤是不合法的。但實際上不是那麼回事。
如何處理是很有講究的,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若真像腦殘電視劇裡那樣動輒親切的下轎接狀詢問,那就完了,以後別出門了,告狀的百姓會將你從家門口堵到衙門口的。
但表現的太冷漠。也不是好事,更何況李大人新官上任沒多久,正是敏感時候。
李佑正考慮是當街詢問展示親民形象,還是熱情周到的遣人送他去衙門等候,亦或讓他去找分管各城的巡城御史告狀時,便聽到窗外韓宗又稟報道:“小的上前看過。聽口音是虛江人。”
這是個很重要的資訊,李佑當即吩咐道:“本官要下轎!”
這年頭很重鄉情,李大人如果表現的稍有冷漠,必定要被戳脊梁骨,傳回虛江縣也不太好聽。再說能從蘇州府虛江縣來到兩千多里之外的京城討生活,還有心氣來告狀的,估計也不是特別底層的人。
待李佑下了轎子,前面差役自動分出一條通道,並緊緊護著李大人走上前去。
一名裹著厚厚冬衣,斗篷罩體,兜帽覆頭的人跪在道路中間,凍得通紅的雙手高舉狀子。
在李僉憲的示意下,差役將狀子收上來。李佑接過狀子同時,隨意對告狀的苦主吩咐道:“抬起頭來!”對原告、被告察言觀色是理刑官的基本功,很多細節都在人物的神情中。
苦主仰起頭,與斗篷連帶的兜帽落下,露出一張頗有風韻的美貌婦人瓜子臉兒,年歲約莫三十餘。
李佑很眼熟,卻一時想不起是誰,盯著她看了又看,直看得這婦人忍不住羞澀,耳紅面赤,垂下頭去。
最終李大人還是想起來了。他虛江縣所認識的女人中,九成都是妓家,良家女子委實不多。面前這個女人的氣質,顯然是良家出身,所以可供追憶的範圍很窄了,動了動腦子便記起來。
“你不是那城隍廟的韓神婆麼?怎的到了京師?”李佑驚訝的問道。
景和六年他還是縣衙典史時,被陳知縣委派負責求雨之事。縣裡城隍廟打算辦抬神遊街,那廟祝便讓妻子憑藉美色來縣衙尋他李佑疏通關節。這韓娘子就是城隍廟廟祝的妻子了,平時在廟裡負責接待女客,所以人稱韓神婆。
李佑還記起,廟祝貌似是姓戴的。而且在那年,戴廟祝剛籌備妥當,正要意氣風發的遊街求雨時,他李佑踢了一腳龍王神像,老天便下雨了,遊街儀式很悲催的戛然而止。
旁邊差役和軍士瞧見李大人微微出神的樣子,不由得竊竊私語,莫非是李僉憲在家鄉沒發跡時的老相好找上門了?雖然年歲大了幾歲,可體貌也夠誘人哪,那時候李大人正是最少年好色時,不見得在乎。
李佑下意識發話問過,才發現不妥當,在大街上眾目睽睽下與美貌女子拉家常,太不莊重了,鬧不好要給自己找緋聞。
連忙指派了幾個人,吩咐將韓神婆送到衙署去,等巡城完畢後回了衙,再正式升堂審問。
隨後李大人繼續巡城,在轎中簡單看了看狀子。原來是韓神婆與丈夫戴恭祝販運貨物到京師,但在崇文門外的稅關全部被罰沒了,戴先生也被宣課分司抓了起來,於是便把官司打到他這裡。
心裡想起這韓神婆告狀,李大人忍不住苦笑。很明顯這是那稅關宰肥羊,查處此事,並辨明冤枉後平反,肯定能在京師招致好評,而剛上任的他也需要這個名聲。崇文門一帶人流很大,有訊息將會傳得很快。
但告狀的是個美貌婦人,那為她做主就有點變了味,很容易傳出緋聞。聽說以前有所謂愛惜羽毛的“清官”看到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