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送飯,周咸陽用的都是竹碗。那個粗瓷碗被拿到手心裡,周楚佩就覺得心也好像跟著一起交到了他手上。她抿了抿唇,想要說些什麼,卻偏偏又什麼都說不出來。頭頂的月光白得好像一層輕紗,淡淡的,好像少女的夢境一般。她看著那扇被封閉得嚴嚴實實的鐵門,覺得曾經少女的夢好像流水一樣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從她身邊溜走了。
“你……好好在這裡反思,我會給你送東西來的。但逃走,就別想了。”周楚佩說完,猶豫了一下,又囑咐道,“你自己,好自為之。”她猛地轉身離開,好像是害怕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她一樣,晚了片刻就再也走不掉。屋內的陸岱川靠在牆上,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突然痴痴地笑出聲來。
手上的饅頭彷彿還留有餘溫,可是那個少女卻永遠離開他了。
如今他被困在這一方小天地當中,不僅性命不保,就算將來死了,還要搭上一身清白。哦,還有他的母親,他這麼久都沒有回去看過她老人家了,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曾經他心心念唸的兩個女人,一個已經徹底地離開他了,還有一個,難道也要離開他嗎?
旁邊有人拖動身體的聲音,陸岱川聽聲辯位,將饅頭遞了出去,段小樓接過來,啃了兩口又覺得不對,問道,“你不吃嗎?”
吃?他現在什麼胃口都沒有,吃什麼。段小樓將那個饅頭拿在手裡,勸慰道,“雖然你師妹嫁給了你的仇家,她也不信你,但是她既然給你送了吃的過來,說明在她心裡就算你是個大魔頭她都還是在乎你的。你要將她這番心血白費嗎?”他咬了一口饅頭,續道,“再說了,你師父他們做的事情,多半都是瞞著你師妹的,就算她是青門宗的大小姐,是掌門的女兒,要給你弄點兒吃的也不容易,你還是不要浪費她的好意了。”
陸岱川看了看手上的饅頭,段小樓說的很對,雖然周楚佩是掌門之女,但周咸陽和史函舒謀劃的東西她肯定是不知道的。她能來給自己送吃的,說明在她心裡,就算沒有把自己當成心上人,也對他還是幾分感情的吧?這樣一想,彷彿也沒有那麼難以下嚥了。陸岱川低頭,跟著段小樓一起啃起了幹饅頭,這裡面沒有水,饅頭啃完總算有點兒力氣了。段小樓對他說道,“你師妹肯定還回來,下次她來,你問她要點兒水。她送來的東西,你師父總不會再下藥了。”
陸岱川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只要他恢復了內力,找個機會把周咸陽或者史函舒引進來,他們就還有機會逃出去。人對生的渴望永遠是無窮的,就是這個念頭,讓原本一心求死毫無鬥志的陸岱川居然多了幾分生氣。在周楚佩的“幫助”下,他們兩個慢慢養好了內傷,等到周咸陽來看他們的時候,陸岱川終於鬆口,讓他進門來。
周咸陽站在門外不肯進去。他性格謹慎,雖然知道以陸岱川的身體狀況翻不出什麼新花樣,但也怕萬一出了什麼岔子。見他如此,陸岱川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說道,“你好歹是一派之長,怕我這樣一個小輩,說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話。”
周咸陽並不中他的激將法,臉上還儲存著往日那副和煦的笑容,“你跟翟挽在一起那麼久,別的沒學會,倒是學了一肚子的陰謀詭計,讓我不得不防。”
“我縱然有天大的陰謀詭計,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也施展不出來吧?”說這話的時候陸岱川整個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斷氣了一樣,聽上去是極為不好。周咸陽經常毒打他,知道他身上帶了傷,但是前段時間無論怎麼說陸岱川都不肯鬆口,這次他來,居然一開口就讓他進去,太反常了。他笑了笑,依然站在外面不進去,“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陸岱川知道他在怕什麼,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無非就是我這個舉動反常。其實也沒什麼,前段時間是我想不開,這幾天才突然想開而已。”他抬頭看向那方小小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