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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的見解。對於諸子,陳寅恪很喜歡莊子的文章,也很重視荀子,認荀子是儒家正統。對於古文,最推崇韓愈、歐陽修、王安石、歸有光、姚鼐、曾國藩諸大家。而對於古代詩詞,陳氏佩服陶淵明、杜甫,雖好李白及李商隱詩,但不認為是上品,他特別喜好平民化的詩,故最推崇白居易。除幾首宋人詞外,他對於清代詞人經常提及龔自珍、朱祖謀及王國維三大家。陳氏本人作詩不多,但都很精美,吳宓頗為歎服,並經常向其請益。而陳氏一生的詩文中,當屬吊王國維的長詩與紀念碑文最被世人推重。【69】

陳寅恪到清華時,吳宓因受張彭春和國學研究院學生吳其昌等輩的擠壓、脅迫,已辭去研究院主任之職,調至外文系任教。因而在清華國學研究院中,與陳氏最能談得來且引為知己者首推王國維,其次才是梁啟超,而王國維與陳寅恪在心靈上的溝通要遠比梁更為深刻悠遠。與陳氏七載同學的俞大維在晚年回憶時曾這樣說過:“到了中、晚年,對他(陳寅恪)早年的觀念稍有修正。主要原因,是受了兩位大學者的影響。一是瑞典漢學大家高本漢先生。高氏對古文入聲字的說法與假借字的用法,給他極大的影響。二是海寧王國維先生。王氏對寅恪先生的影響,是相得益彰的。對於殷墟文字,他受王氏的影響;對梵文及西域文字,則王氏也受他的影響。”【70】

當時王國維居住在清華西院,陳寅恪經常到王氏住處論古話舊,說到傷心動情處相對而泣,幾不能語。當王國維自沉後,陳氏的輓詩“回思寒夜話明昌,相對南冠泣數行”【71】,即指此段情誼。

當然,陳、王相對話舊或陳氏獨處,並不是整日沒完沒了地哭哭啼啼,也有陽光燦爛的日子。陳氏的清華弟子藍文徵曾說過一個頗似笑話的故事——陳寅恪極其幽默,有天幾位學生在他家問學,陳興致上來,對眾弟子說我有個對聯送給你們:“南海聖人再傳弟子,大清皇帝同學少年。”【72】眾人聞聽,先是一愣,待解其意,鬨堂大笑。南海聖人特指出身南海的康有為,梁啟超自稱是康氏的弟子。王國維當過末代皇帝溥儀的老師,因而清華國學院的學生便成了“再傳弟子”與“同學少年”。只是,隨著王國維的沉湖,這些大清皇帝的“同學少年”們再也不能向這位譽滿神州的一代大儒請教了。

王國維沉湖(1)

“四大導師”之一王國維在清華國學研究院執教的兩年中,儘管生活趨於平靜,學問越發精進,但仍“時時以津園為念”,每年春節都要去天津晉見“皇上”,還常為“有君無臣”而憂慮。1927年5月間,聽說以蔣介石為總司令的國民黨北伐軍,一路勢如破竹,攻城略地打到了河南,即將北渡黃河,掃蕩華北,入主京師。又聽說湖南的葉德輝、王葆心等一代名儒為北伐軍抓起來砍了頭,王氏甚為恐懼,常與吳宓、陳寅恪等人議論應變之事。6月1日,清華國學研究院第二屆學生畢業,典禮過後,下午舉行“師生敘別會”。梁啟超、王國維、陳寅恪、趙元任四位教授各入一席,李濟、梅貽琦等在座,師生暢談別情。據當時在場的研究生柏生回憶:“座中(王國維)先生為吾儕言蒙古雜事甚暢,其雍容淡雅之態,感人至深。”宴席將散,梁啟超起立致辭,歷述同學們之研究成績,並謂:“吾院苟繼續努力,必成國學重鎮無疑。”眾皆聆聽,王國維亦點頭表示同意此說。宴畢,王國維與眾師生作別如平時,爾後隨陳寅恪至南院陳宅,二人暢談至傍晚。【73】是日晚,王氏在自家宅中會見謝國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