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開,羞得黛玉一把推他道:“什麼好事,你就這麼攤著給人看!怕老爺不知道,不打你是麼?!”
寶玉得意洋洋地道:“我過年就開筆,老爺喜歡得很,才不會打我呢。”
黛玉一把把書從他手裡奪過來,下了炕,親自收好,眼見那書名,忽然又想到方才寶釵的那一個吻來了,臉上慢慢地開始發紅,寶玉不明就裡,還笑她:“方才怎麼不臉紅,這會子倒知道羞了?”
黛玉大惱,就推他出去道:“你走!我們這大男大女的,在屋子裡像什麼樣呢!”
寶玉被她推著還待調笑兩句,忽然聽門口婆子飛奔過來道:“老爺進來了!”嚇得一溜煙就躥開,黛玉還沒坐回炕上,就聽那邊已經傳來讀書聲,只覺好笑,對紫鵑道:“把阿蠹挪到寶玉那頭去,叫這畜生好好學學人家是怎麼唸書的,別成天學些沒用的。”
紫鵑笑著應了,果然把那鸚哥挪到邊上,又把藥端過來,黛玉站在門口喝了,方見賈政進來,她便遠遠福了一福,賈政對她點點頭,站住聽寶玉讀書,捋須微笑,又進賈母處坐了一會,退出來時又站著聽寶玉讀書。寶玉不知他還在,讀了一會,有些倦怠,賈政聽聲音小了,就有些不喜,幸而有丫鬟在那裡殺雞抹脖的使眼色,寶玉看見了,重新大聲念起,賈政方含笑走了。
寶玉只恐他不滿意,大聲唸誦直有大半個時辰才止,那一本《大學》他原背得七七八八,今日唸的幾段越發倒背如流了,等停下來忙先吸了一大蓋碗茶,又湊到黛玉這邊來,黛玉見賈政走了,正把寶玉買的書拿來看,見他來了,就讓他坐在對面,也拿了一本書給他。黛玉對著書想起白日裡的事,總是念念不忘,又覺那一字一句,竟是在說自己的心事一般,一張臉一會紅一會白,陰晴不定;寶玉卻也想到一樁心事,看一會,停一會,長吁短嘆,黛玉問他時候,他又不說,兩個人相對無言,悶悶看到晚上,賈母派人來說黛玉既不咳嗽了,不如還去她那裡坐著大家一塊用飯才熱鬧,黛玉便與寶玉一起去賈母處用飯,卻見薛姨媽攜寶釵也在——原來賈母下午又和薛姨媽抹牌,廚房上只當寶釵還在黛玉這裡,竟把她的飯又送到賈母這,來了又不見了寶釵,尋到鶯兒、青雀幾個,才知她一腔心事,把人都遠遠打發開,自己獨個坐在屋裡至晚,此時再從賈母處單獨送份飯回去又不妥當,薛姨媽便索性派人把寶釵叫來,見她蔫蔫的沒個精神,忙摟著她問:“我的兒,你是怎麼了?”
寶釵不好說是和黛玉有了牽扯,只推說月經不順,有些腹痛,橫豎她也是才來沒多久,日子不準,也無從核對。
賈母、薛姨媽幾個聽得都叫把她面前的涼性菜色都撤了,賈母單把自己的一碟棗子、一碗雞湯給她,黛玉見了只當寶釵不舒服,時不時抬眼瞧她,見她坐在薛姨媽旁邊,垂頭喪氣的,自己也灰心起來,悶悶扒飯。
晚上薛姨媽還留在賈母那裡說話,孩子們各自出去,黛玉覷著寶釵出去,悄悄跟在後面,寶釵一頭只管往人少的地方走,不防黛玉從旁邊出來,把她嚇了一大跳,頭一句便埋怨:“才好一點子就又在外頭亂跑了不是?快進去!”
黛玉道:“我只問一句話,一句就好。”
寶釵道:“我不答你。”
黛玉道:“你不答,我也沒法子,就是心裡悶,心裡悶,身子就不舒服,不舒服,就又要病啦。”
寶釵一跺腳道:“你說!”
黛玉便走到她面前,仰著臉看她,半晌也不說一個字。
寶釵道:“有話快問,別老在外頭站著。”
黛玉就嘆道:“我方才想問,被你耽擱了,這會又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寶釵正要說她,忽覺眼前一黑,黛玉飛快地踮起腳在她臉上也輕輕地親了一下,又馬上離開。寶釵整個人都僵住了,瞪著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