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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從御藥院到欽明殿不過幾射之遙,各宮鱗次櫛比的屋脊廊簷,層層疊疊的碧瓦朱牆在長松修竹的裝飾下,愈發富麗堂皇。一路上鳥囀鶯啼,彩蝶翩躚,綠的葉,紅的花,熱熱鬧鬧開在池邊路旁。

滔滔望著遠處的漣漣清波,神色怔忪,她雖已下了十二分決心,但真正到箭在弦上這一步時,心裡比穿上羽衣在他面前跳舞時還要難過。以往的種種,便如那御藥院的一方小院一樣,漸行漸遠,終是被拋在身後。

不過一刻鐘功夫,欽明殿肅穆的廊簷鐵馬便近在眼前,連殿門的侍衛還都是眼熟。楊守珍識相的連殿門也不進,只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便退在一邊。

她回頭望一望碧空白雲,深吸一口氣,轉身拎起裙角,跨過齊膝高的殿門,深深躬在御案前,喚道,“陛下萬歲。”

皇上握著一管紫毫毛筆,飽蘸硃砂,正凝神向案上奏章批上幾個字。聽見她聲音,猛地一抬頭,見地上一個瘦弱身影一動不動拘著禮,一身青素褙子,荊釵布衣,比昨晚跳舞時的霓裳羽衣又是另一種風情。他將筆向案上一放,也不命她起身,倒抬腳向她走去。

整個大殿靜謐無聲,只聽到皇上行動間龍袍輕擦發出的悉悉索索聲響,愈來愈近,最終停在身前不過尺餘處。滔滔心跳得如同撞鹿一般,悄悄抬抬睫毛,看皇上的墨色皂靴,再上面是赭黃袍角,雲紋如意紋清晰可見。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彷彿在比耐心一般。

“平身吧,怎麼不換衣服?”見她一色半新不舊的宮人服侍,皇上也是心疼得緊,她素日嬌貴慣了,想來這半年受了不少委屈。

滔滔抬眼看一眼皇上,見他白淨面容一如既往帶著儒雅和威嚴,略有些憔悴,鬢邊也好似添了幾根銀絲,眼中交織著心疼,還有一絲探究。

做戲做全套,她將手一掐,眼裡浮上一層霧,似雨後樹枝上掛著的殘水一般,隨即滾下來砸在胸前,鼻子略有些囔,說道,“換來換去麻煩。”

皇上見她哭了,伸手勾住她下巴,向上一抬,道“誰說讓你換回去了?”

滔滔心大力跳了一拍,終是將頭一扭,脫開他的控制。

“還是這樣彆扭的性子!”皇上一笑,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滔滔拽了一拽,不料皇上彷彿已預料到她會掙扎一般,握得更緊,她竟未能抽出來。

摸到她掌心有硬繭刮擦,手背也是乾澀,全然沒有大家閨秀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柔滑。他低頭一看,不由一愣,道,“雖說罰你去御藥院,可真有人敢使喚你不成?”

滔滔聽得他心疼,便知他無論如何也不捨再讓自己回去了,便嗔怪道,“陛下親自下的旨意,誰敢不盡心盡力執行?”

皇上見她亂扭,只牢牢握著不鬆手,湊到她耳邊輕笑道,“你故意引著朕找你來,卻又擺出這幅彆扭樣子來給誰看?”說罷輕輕勾勾她左腮,道,“那日我下手重了,還疼嗎?”

聽了他這句話,滔滔心下一鬆,更加篤定皇上是必不會讓自己再回御藥院了,心裡卻又浮上茫茫然的失望和懼怕,恐是以後要跟從前徹底劃清界限了。想到這兒,她那眼淚便止不住落下來,含含糊糊道,“臉不疼,心疼。”說完這一句,愈發哭個不住,竟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皇上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只道她這半年的委屈湧上來才哭成這樣,只得笨拙得將她一攬,拍拍背安慰道,“嗯……是……是朕不好。”

想到被瑜柔算計那次,也是這般痛哭,卻是伏在另一個人懷裡。不知這番能否換的他平安無事回京,也不知能否讓皇后被解了禁足。怕就怕他回來時,已是塵埃落定了。

“說吧,你想讓朕做什麼?”見她漸漸止了哭,皇上問道。

滔滔一驚,抬頭看他眼角唇角雖彎著,眼神卻清澈無比,墨色瞳仁中清清楚楚倒映出自己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