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靜怡長得很漂亮,對人很好,這些優勢在那種地方卻只能把人拖垮。一次我去酒吧找她,看見一個男的硬拉著她要帶她出去。我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拿酒瓶砸破了那個人的頭。鮮紅的血湧出,漫過他的後腦,流滿了我的手。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勁兒地看著靜怡,滿臉驚恐……什麼都忘了。
周圍的尖聲戲謔都停了,接著,一瞬間再度爆發。有慌亂的腳步聲逃出,另一些匆忙的腳步在靠近。那是靜怡唯一一次對我吼。她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半截酒瓶,衝我低吼:“你快走!不要說你來過!”在警局,靜怡衝我微笑。“幸好你跑了……”我看著她嘴角的笑,魂魄已不齊。靜怡很久沒這樣笑過了,發自真心的,溢位滿滿的欣慰。
我沒有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和辰重逢。在仍舊穿著考究的辰面前,我覺得自己很醜很髒,橡膠手套上都是泡沫,都是……我哭得狼狽,辰卻笑著擁我如懷。原來他沒忘!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他回來了!我在他懷裡又哭又鬧,逼他發誓不再離開。“嗯!不離開。”我知道是靜怡帶他來的。越過辰的肩膀,我幾乎張揚著要和她分享我此刻的快樂。可是她留在我視界中的,只是一個轉身離開的背影。
辰臉上有傷。他氣呼呼地說:“那些人再敢動靜怡,我非滅了他們不可!”我笑了!我說:“我也是!”我們都愛靜怡,因為她是我們唯一的朋友。
我以為,“那個人”是原朝。我以為,靜怡口中說的,愛的是那個人,叫原朝,她酒吧的調酒師。……“我愛上一個人。我可以為他做很多事,包括沉默。”……我以為是原朝。原來不是。那滴淚,我看得清楚裡面所包含的東西。靜怡的淚,其實應該是忽略我的。只是她的淚水,對爸爸的,對辰的,之所以有我的介入,只因,他們是愛我的男人。
對於和辰的第二次婚禮,我所有的情緒就只剩無可奈何。我和他結婚,因為,那是靜怡的心願。一個不知是殘酷還是溫馨的心願。婚禮前夜,靜怡走了。她去了天堂。
當辰跌跌撞撞地衝出病房去找醫生的時候,我看見了,靜怡正對著他的背影微笑——那是我所見過的最美的微笑。一種極其臨近死亡的美。可是,美麗過後,就是凝固。那再無生命卻仍舊美麗的臉,一點一點消失在門後。婚禮一小時後就要開始了,這一刻,我選擇了離開。我把最心愛的兩本童話書留給了那個仍舊一無所知的傻瓜。《白雪公主》。《灰姑娘》。親愛的,辰,我的王子。我,既不是你的公主,也不是灰姑娘。
我不知道原來自己那麼依賴她。我不知道原來她和繪直同一天生日。我不知道原來……她也是會離開我們的。靜怡是我和繪直唯一的朋友。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已經死了,死在年少無知的鬥毆遊戲中。如果不是她,繪直和我也許會一次又一次地擦肩而過。我和繪直,都是任性又固執的人。是靜怡,總是她,拉住我們的手讓我們和好。在我離開的時候,也是靜怡,小心翼翼地收藏繪直對我的想念。“繪直一直希望生日那天,有人為她裝飾整個海灘,為她放燃整夜整夜不熄的煙火。”那時候,靜怡對我這樣說。可是那時,我和繪直已經分手了。因為可笑的理由,因為可笑的誤會。我可以八年來只想著繪直一個人,我可以為了和繪直在一起而放棄父母,放棄國外的學業,卻不能因為繪直而放任那些可笑的誤會。靜怡她真的很瞭解我,所以,當她替我裝飾完整個海灘,還替我把繪直約出來的時候,我並不意外。當海面上煙花絢爛綻放,當繪直出現在我面前,當收到靜怡的簡訊時,我試著搜尋靜儀的身影。她總是陪伴在我和繪直附近,可這次,她沒有。後來,我收到了她的簡訊。“我把繪直約來,可不是要你再次放開她的手哦!靜怡。”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一天也是靜怡的生日。愛人裝飾的海灘,整夜綻放的煙火,其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