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金井副教授進了病房。他看了病人的情況,立刻詢問:“肋膜穿刺的結果怎麼樣?”
“肉眼就可以看出帶有血性,但為了慎重起見,目前正在做病理檢查。”
金井看了看抽取胸水的注射器,證實了是血性胸水。
“你沒有再做穿刺排液吧?”
“沒有,只抽了5CC用來檢查。”
癌性肋膜炎的胸水雖然經過穿刺排液處理,病人暫時會感覺舒服一些,但幾小時後又會產生,重複排液會使體內的總蛋白量逐漸減少,病人會陷入極度衰弱的狀況。
“好,要注射強心針,用氧氣罩,補充氧氣!”
病房護理長和三位護士匆匆忙忙地在病房內跑進跑出,搬來了氧氣筒,轉眼間就搭好了氧氣罩。
病床床頭周圍用透明的塑膠布圍了起來,裝在氧氣筒上的橡膠管插進了氧氣罩內,根據氧氣測定儀的刻度向氧氣罩中輸送所需的氧氣量。當氧氣送入時,透明的塑膠罩微微地晃動著。氧氣罩中,連感受痛苦的力氣都沒有的佐佐木庸平一臉慘白,劇烈地喘息,看起來就像在水中溺斃的屍體一樣可怕。
“醫生,到底怎麼樣了?”信平壓低著嗓子問。
金井副教授和柳原默不作聲地看著氧氣罩。庸平的呼吸變得愈來愈淺,愈來愈長,一開始還張口在呼吸,漸漸變成只有鼻翼在抽動。1分鐘的呼吸次數只剩7到8次……雖然增加了氧氣的濃度,但他的呼吸數仍然很少。突然,庸平的手動了一下。
“老公!是我!振作一點!振作……”
良江隔著氧氣罩大叫著。庸平的眼睛呆滯地張開,挪動著手,嘴巴微微張合,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他開始失去意識,呼吸變得更淺、更長,身體不時痛苦地抽搐著,但動作已經無法連貫。
“強心針!”
金井副教授的話音未落,柳原立刻將手伸進塑膠罩中,在病人滿是針孔的手臂上注射了第二劑強心針。病人的眼睛睜開了一下,動了動嘴唇,但呼吸變得斷斷續續,臉頰和嘴唇漸漸失去血色,任誰都感受得到,死神的腳步近了。
“老公!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拋下我就走了!”良江撥開氧氣罩,撲倒在庸平的身上,信平也緊緊握住兄長的手。
“金……金……庫……”
庸平虛弱地吐出這幾個字後就斷了氣。柳原測量庸平的脈搏,又翻開他的眼瞼,用手電筒一點一滅地照在他眼睛上,但病人的瞳孔已經放大,完全沒有反應了。他再度量了脈搏,心臟已經完全停止了跳動。柳原把佐佐木庸平的雙手交疊後放在他的胸口上。良江和信平放聲嚎啕大哭,金井副教授和柳原則在一旁低垂著頭。
國內的噩耗(4)
一陣開門的聲音,是裡見副教授。他默默地走到床邊,看了看床頭櫃上放著的抽取了胸水的注射器。趴在病床上的良江淚汪汪地抬頭望向裡見。
“醫生,我該怎麼辦?”
她聲嘶力竭地大喊著,再度趴倒在丈夫的身上。裡見閉著眼站在佐佐木庸平身旁,深深地低下了頭。然後,他轉頭看著柳原,以極度憤怒的聲音說:“柳原,這不是術後肺炎,而是癌性肋膜炎!”
面對著佐佐木庸平的遺體,相同的話題已經討論了3個小時。
“大嫂,只有解剖才能安慰大哥在天之靈,大哥凡事都追究真相,一下子說是術後肺炎,到快死的時候才說是癌性肋膜炎導致死亡!自己死得這麼莫名其妙,大哥怎麼能夠接受啊!”
信平對解剖的建議表示十分支援,良江卻說:“但是,他死得這麼痛苦,我不想再讓他受苦了。”
她抬起哭腫的眼,看著還未送往靈柩室、躺在病床上的丈夫,庸平仍然保持著死亡時的痛苦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