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地亂寫著。她眼睛並沒有看卡片,而是看著羅西。她眉頭緊鎖著。
就像一個快要淹死的人在水面極力搜尋一切可以支撐的物體那樣,羅西突然發現自己在回憶著那幅油畫。她真的把它掛在安娜建議的那個地方——起居室的窗戶旁邊,原來的房客居然在那兒留下了一個掛畫的鐵鉤。這真是一個完美的地方,特別是到了晚上,當太陽在布萊茵特公園的滿園綠色中徐徐落下時,你可以向外觀望一會兒,然後回到畫前,然後再重新觀賞公園的景色,這兩樣東西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般完美,但它的確如此。假如她失去這所房子,那幅油畫也將不復存在。
不可能,它必須掛在那兒,她想。它本來就應該掛在那裡!
至少現在她能挪動腳步了。她慢慢地走到桌旁,把臺詞放在桌子上,坐了下來。臺詞是1951年出版的小說放大件。她感到自己即將倒下去,好像原來有人用釘子將她的膝蓋釘住,現在又拔掉了似的。
羅西,你能做好,一個深沉的聲音在安慰著她。你在租賃店門口的街角那兒讀得那麼好,在這裡你當然也能讀好它。
她毫不吃驚地發現自己一點兒也沒有被這個聲音說服。令她驚訝的其實是她的另一個想法:畫上的女人不會害怕,身穿玫瑰紅短裙的女人絕對不會害怕這種微不足道的玩意兒。
當然這種想法十分荒謬可笑,假如畫上的女人真有其人,她應該生活在古代,在那個時代彗星被認為是厄兆;諸神在山頂上游玩嬉戲;大多數人活一輩子從來不知道書為何物。假如那個女人活到現在,走進這間有玻璃牆和冷光燈、鋼蛇從惟一的一個抽屜裡伸出頭來的房間,她會尖叫著往外跑,或者立刻暈死過去。
但是羅西有一種感覺,穿玫瑰紅短裙的金髮女人一生中從來沒有暈倒過,微不足道的錄音棚決不至於讓她尖叫起來。
她內心那個深沉的聲音又說,你好像認為她真正存在似的,那聲音聽上去有些神經質。你肯定你的辦法明智嗎?
假如這樣做能讓我渡過難關,暫且只能這樣了。她回答那個聲音。
“羅西?”羅達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了過來,“你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她說。她寬慰地發現,自己的聲音還是老樣子,只是略有些嘶啞,“我就是有點兒口渴,而且很害怕。”
“桌子左邊的冷水器中有水和果汁。”羅達說,”有點兒害怕屬於正常情況,總會過去的。”
“羅西,說點兒什麼好嗎?”科蒂斯說,他戴著一副耳機,正在調整一排刻度盤上的讀數。
多謝穿玫瑰紅短裙的同名女人——羅絲·麥德,恐怖和慌亂總算過去了。從效果來看,只要回憶一下那幅油畫就超過以前在搖椅上搖晃十五分鐘。
不,不是她起的作用,而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她內心的聲音在告訴她。你贏了,至少暫時如此,小姐妹,你做到了。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請你千萬記住,在這裡誰是真正的羅西,誰是羅西本人。
科蒂斯告訴她說:“請說點兒什麼,無論什麼都可以。”
她真有點兒不知所措了。她的目光轉移到擺在面前的臺詞上。第一頁是封面的影印件,畫面是一個笨重的男人用刀子威脅著一個正在穿衣服的瘦弱女人,那個男人留著鬍子。
“下面我將要朗讀的一本書名叫《章魚》。”她以她所希望的正常聲音說,“此書出版於1951年,由獅子公司,一家不大的出版公司出版發行。雖然書的封面寫著作者的姓名是……這麼多夠了嗎?”
“暫時沒問題了,”科蒂斯說,一邊將電源從他的工作臺上接到他的轉椅上,“再來一次好嗎,我需要調整一下音訊。順便說一句,你的聲音非常不錯。”
羅達說:“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