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讓他們為我抬不起頭。”時鳴扶他起來坐好,含淚相望道:“郡王斷不會讓四郎受絲毫委屈的。”芳華搖頭道:“前世作孽,今世來還。這一日橫豎是要來的,我不怕什麼委屈,只求莫讓我的家人,跟著我一起……”時鳴不等他講完,便重新將他摟入懷中道:“四郎莫怕,時鳴今生今世都守在你身邊,生死只在一處。”芳華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懷中半響無語。
自芳華十二歲後,時鳴便不在服侍他沐浴,只在外間聽傳。因今日傷在手上多有不便,時鳴只得進來伺候。芳華見他神態拘謹,有些個縮手縮腳的,不由得嘆道:“都說無妨了你偏要進來,我還不怕了你倒臉紅什麼?伴伴果真把我做婦人看待呢。”時鳴拿木瓢的手輕輕一顫。芳華自顧道:“爹爹不讓女使服侍我,是怕窺破了真相。更不準廝兒家人進我的身,是怕將來一旦敗露,玷汙了我的名聲。爹爹想把我做婦人,卻又不敢進女使使喚,做男子……我偏偏又不是。我與你們倒是一樣的……不,只怕還不及呢。一年四季裹呀纏呀,多早晚是個頭兒啊?”垂下眼眸,望著水下微微聳起的,只有婦人才有的物件,一陣苦笑道:“這會子便已是如此,若再過得兩年,只怕是瞞不住了。不如……不如現拿把刀來割了了賬!”時鳴陡聞此言,嚇得將木瓢掉進了桶中,震驚之餘半天方擠出一句話來道:“四……四郎,你……你……莫不是瘋了?”芳華回頭望著他,忍不住伏在桶沿兒上大笑起來。
時鳴怔怔的瞧著他,好一會子才拾起木瓢,接著在他背上澆水,一面埋怨道:“我看你竟是把我嚇死了了賬。天已不早洗洗睡吧。”芳華兀自笑個不住道:“我既怕疼又怕死,那裡就下得去手?”慢慢收了笑聲道:“我雖為陰陽之身,卻斷不會作踐自己,伴伴只管放心便是。”時鳴望著他的背影暗自思付道:“他只怕終身不能匹配,這個苦豈不是與我閹割的一般。”
少時沐浴已畢自有人收拾下去,時鳴催著芳華安歇。芳華卻拉了他坐在床上,將頭枕在他腿上道:“這會子睡不著,伴伴陪我說會兒話吧。”時鳴撫著他的頭,瞧著那蹙起的雙眉道:“人都說你愛笑愛鬧,哪裡曉得,你心中有不能言明的苦楚。偏這三公子還要來添堵。”芳華揉著勒了一天的胸口道:“三哥待我甚好。”時鳴沒好氣的道:“他這般也叫對你好?若對你不好時,豈不……”芳華含笑道:“伴伴不曉得,我連著兩次進考場皆半途而廢,三哥便對我講,我做不到的,他便替我去爭去做。你看他夜以繼日的習文練武,從未有絲毫懈怠。便是有傷痛在身,也不願歇息一日半日的,這都是為了我呢。他還說,若是我喜歡……”芳華說著,拉了時鳴俯下身子,在他耳邊小聲道:“三哥說,只要我喜歡,便是那皇位也搶了來送與我。”時鳴立即變了臉道:“這種大逆之言也是混說的?”芳華笑嘻嘻地一吐舌頭道:“只私下裡說著玩兒,做不得真呢。”見時鳴還要再說,便將臉埋入他懷中悶悶的道:“曉得了曉得了,下次……沒下次了,沒下次了!”時鳴見他向自己撒嬌,嘴角微微含笑,拿了手在他背上輕輕的揉著。
芳華舒服的哼哼了一聲,仰起臉道:“只是近一年來,他那脾氣越發的讓人捉摸不透了。若對你好時,給你做馬騎,百般的使喚也甘之若飴。若不好時,便不分輕重拿話傷你的心。全不念素日的情份。我果真做錯了倒也還罷了,可憐我竟不知錯在哪裡。細想想,盡是些不足掛齒的小事。他是個極愛面子的……唉,不曉得那邊屋子裡,又給砸成什麼樣了?跟著的人也不得安生呢。”一面說,一面爬起來叫時鳴,著人悄悄的過去看看。無事便罷,倘或鬧大了即可來回。
少時,回來的人說,晴池的院子一片漆黑,像是都睡下了。時鳴叫他退下,進來與芳華說了。他聽了不覺一愣,低了頭,輕輕咬著桃花瓣似的指尖兒道:“想是已砸完了?”時鳴將他的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