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沒有聽到他們的心聲。之所以選擇這個位置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實在是走不動了。
身上還負著傷,到達山莊之前都是被某人半拖半扛地抱回來的,所以基本沒耗費什麼體力,頂多就是嘴巴罵得幹了些。但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是如此廣闊的餐廳結構,能找個臨近的座位坐下來安安穩穩地吃頓飯,正是我這類平民最真實的想法。
小人物都是欠缺思考的,這並不是他們的錯。
如果我能有大少爺那種瞬移的本事,我也是希望儘量能坐得離他近一點。畢竟他看起來似乎不太想再殺我一次,而對面的這位夫人似乎有點這慾望。
“夫人,請問……要開飯嗎?”燕尾服站在女人身邊戰戰兢兢地問。
夫人揚起那張橫著刀疤的臉,深意地瞥了大少爺一眼,道:“星樊,你小子最近終於有點長進了啊,竟然帶女孩子回來了!”
“……”不回答,某人開始喝咖啡。
“喂喂,老孃問你話呢。”某夫人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幫我續杯。”某人轉頭吩咐。
“你……”
“哎,Mummy,她不是星樊的女人啦!昨天我已經問過了……唔!”
插嘴的英雄先生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女人一拳擊中了腹部,彈飛了出去。
接連幾聲哐哐哐的巨響,一排椅子被英雄先生的背脊撞爛。整個餐廳裡沒人敢多說一句話,漂亮的褐發少年在一堆被砸爛的椅子堆裡爬起來,四肢已經血肉模糊。
“Mummy,不能這麼賴皮的好不好,你都沒有說預備開始,就搞偷襲!”
女人安然地坐在長腳椅上瞥了少年一眼:“誰讓你在我問星樊話的時候突然插嘴!”
英雄先生顯然對女人的這個解釋不甚滿意,他搓著流血的手,一臉委屈:“我果然不是Mummy的親身兒子嗎?為什麼你不突襲星樊?”
“因為我在問他話。”
“可你以前也在問我話的時候突襲過我!”
“那是因為你當時把手放到了不該放的地方。”
“切,誰讓Mummy剛剛出浴就找我搭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兒子最抗拒不了什麼……”
從英雄先生的表情和語氣來看,這似乎是叛逆期少年在和自己的家長在圍繞一個原則性的問題展開爭辯。但事實上,爭辯的內容卻是驚悚地充滿著禁斷的危險訊號。
那邊正吵著,大少爺已經很平靜地飲下了第二杯咖啡。他對我投來一個“別管他們”的眼神,銀色的鏡框背後滿是對這種炮火聲的習以為常。
“你這個小色鬼!”
“你這個風騷的人/妻!”
“看老孃不好好收拾你,今晚就把你關到禁閉室去!”
“我打電話跟Daddy告狀!”
哇呀呀呀——混亂的餐廳,混亂的母子,淡定的大少爺,淡定的僕人,還有不知所措的我……
在一場母子的幹架中驚險地用完了晚餐實在是一件非人的事。
其實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感謝英雄先生轉移了他母親的視線,於是我才能沒有再死一次就吃完了這頓平生最豐盛的佳餚。
噴香鬆軟的麵包,滑溜溜的鵝蛋,濃郁的石榴番茄濃湯,還有那烤得恰到好處的不知名肉。
我滿足地摸著圓鼓鼓的肚子,靜靜地觀望著遠處的大少爺。
跟小市民的我比起來,他用餐的方式顯然優雅許多。其實撇開這個陰森恐怖的暮隱殺手名號,大少爺還是一個比較有涵養的高檔次人,除了視力方面有一點小遺憾。
不過他戴眼鏡的時候也是美煞的。刀叉一起一落,簡直如同跳舞一般華麗。下垂的睫毛掩蓋住灰色的瞳孔,一張一弛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