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屍身好生掩埋了吧,他們都是當世傑出的英雄豪傑。”
程敬唐持槍走了過來,卻不說話,忽地單腿跪倒,哽因地道:“公子……”
他為什麼要跪?我一怔,吳萬齡顯然也有些莫明其妙。他怔了怔,忽然苦笑道:“原來,南哥還是容不得我啊。果然,斬草要除根,這才是他做的事。”
程敬唐要殺吳萬齡!一剎那,我才恍然大悟。南武公子讓吳萬齡來看守我,一開始就已經打了要除掉他的心思吧。楊易他們多半也是南武公子故意放進來的,否則地軍團再強,也衝不破共和軍的重重包圍。吳萬齡是蒼月公嫡子,如果與南武公子爭位,南武公子是爭不過他的。雖然吳萬齡自願讓出南武這個名字,可是在南武公子看來,他仍是一個極大的威脅。在這時殺了他,可以毫無破綻地嫁禍給地軍團。只是程敬唐顯然還有點良心,不忍殺了這個真正的主人。
程敬唐淚流滿面,道:“公子,你走吧。敬唐身受公爺大恩,沒齒難忘。”雖然共和軍號稱人人平等,也沒有公侯伯一類的爵位了,他情急之下說起蒼月公時還是說“公爺”兩字。
吳萬齡淡淡笑了笑,道:“走到哪裡去?走到天邊,南哥也是找得到我的,他總是不信我。敬唐,你轉告南哥一句,以人為尚,以民為本,這八個字是共和國立國之本,一定要落到實處。”
他扭頭看了看我,苦笑道:“楚兄,沒想到我還走在你之前。九泉之下,你要找我報仇就報吧,只是鬼死了又是什麼?”
我也不知鬼死了是什麼,程敬唐痛哭失聲,不再抬頭。我也不忍心去看吳萬齡。他一向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為了父親的信念,生命也可以付出。也許,直到現在,他還是認為自己所做的是正確的吧。
刀已落下。幾個金槍班也有不忍之色,扭過頭去。
“楚帥,好好上路吧。”
天還沒亮,但斷頭臺前已圍得人山人海,水洩不通。斬殺帝君,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肯定誰都想看一看。我看了看邊上的帝君,他的臉色蒼白,比身上的白袍子還要白,只怕已是傻了。張龍友揹著手站在一邊,卻看都不看我。
第一個上斷頭臺的,就是帝君。當帝君被推上臺去,一個贊禮大聲宣讀判詞,說他“驕奢淫逸,獨斷不仁”,還說了許多條罪狀。平心而論,帝君並不算驕橫,後來那些年也算勤政。如果是太平朝代,他最起碼也會是個守成之主,等老病死後得個美諡吧。可是現在,話是由別人說的了。
上斷頭臺的還有不少人,盡是帝國的宗室高爵。今天是共和國的流血之日,大概要殺一整天吧。這時我聽得有個孩子輕聲道:“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扭過頭,看著坐在角落裡的她,她穿著一領土布的裙袍,一手攬著太子。太子神色木然,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其實也有十四五歲了,可是自幼生長在深宮,只知讀書習字,現在這樣的變故一定讓他暈頭轉向。我看見她在太子耳邊說著什麼,臉上也和平常一樣木無表情。也許,對於她來說,生與死,早在高鷲城破的那一天就已經一樣了吧。今天,也許只是一場解脫。
我看著她,看著這個曾經朝思暮想的人。有人說得不到的東西才最美好,也許是。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麼,眼前晃動的,只是那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淡黃的衣衫,雪白的手指,碎珠崩玉的琵琶聲。這一切,永遠都不會再來了。
這時外面一聲炮響,圍觀的人們也是一陣震天也似的歡呼,有人在叫著:“打倒帝君!”還有人在喊:“共和國萬歲!”當初啟用斷頭臺斬殺共和軍駐帝都代表時,臺下喊的無非是把打倒和萬歲的對像換過來而已。現在聽到這種聲音,倒似一場嘲弄。
劊子手已經過來帶她了。她作為最得帝君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