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青衣少年彬彬有禮:“敢問老師太,這裡是否清涼寺?”
智平被打攪了好夢,本來想說你看著像個讀書人,難道不識字?可看到少年沉靜如玉的臉和從容優雅的舉止,這話自然就說不出來,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好:“我佛慈悲,這裡正是清涼寺,敢問施主從哪裡來?”
少年又回了個禮:“小生從諸先生那裡來。聽說這後殿有塊古碑,寫得甚好。不知師太可否行個方便?”
智平聽說是諸老先生那裡來的,又是來看碑文,而非是泡甚溫泉的,頓時肅然起敬:“老尼有眼不識泰山,失禮了。按理施主是從諸老先生那裡來的,無論如何也要讓您進去觀摩這古碑,怎奈今日不巧……”
少年很是詫異:“如何?我看這廟門緊閉,莫非是有事不開門?”
智平道:“有位女施主在裡頭誦經唸佛,不想要人擾了清淨。要煩勞施主稍候或是改日再來。”雖然感嘆,雖然尊重,卻是半點放他們進去的意思都沒有。
“什麼人這樣霸道?”小廝不平,掏出錢袋:“佛門八面開,誰人進不得?!這廟又不是她家修的,她念她的佛誦她的經,我們少爺自去看我們的古碑,兩不相干。若要香油錢,我們也不是施捨不起。”
少年忙止住了小廝的無禮:“長壽休得無禮!”隨即對著智平一揖:“小廝無禮,師太休要怪罪。”
“不怪,不怪。”智平道:“出家人清苦,是靠各位施主施捨,但就算是做生意,也有先來後到,信守承諾之義。實是早就答應過的,不敢私放人進去。這位女施主今日來得早,大概再待上一個時辰就會走了,施主若是願意等候,便可往後山一行。後山風光優美,施主遊玩下來,興許老尼也能掃地待客了。”
少年聞言,抬眼看向清涼寺後的那座小山,但見山上白的梨花,粉紅的桃花,一簇簇一團團的,看著實在是清新可愛。又看到一條河從清涼寺旁流淌過去,蜿蜿蜒蜒繞進了那山中,不由欣然一笑:“有山有水有花,想來風景不會太差。既如此,我便去遊遊又有何妨?長壽,走,咱們順著河道走下去。”
智平宣了聲佛號,目送少年走遠,緊緊關上大門。這個時候,林家把守後面偏殿的婆子們正坐在後院門口磕著瓜子,喝著茶,說著長短,不時往四周的牆頭上掃一眼,也是昏昏欲睡。
偏殿裡,荔枝和桂圓二人百無聊賴地坐在溫泉池子邊上,將腳泡在水裡,撩動著水花,陽光透過房頂上的明瓦照耀下來,又從池中晃動的水波上折射回去,把整個偏殿照得光亮閃閃。二人卻都無心享受這美好一刻,偶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擔憂和害怕,還有無可奈何。
桂圓的目光落在身邊白藤椅上疊放著的那套櫻紅繡梨花綢緞春衣上,拼命舔著嘴唇:“荔枝,我好害怕。姑娘不會怎樣吧?”話音未落,她自己又“呸呸”兩聲,“姑娘才不會怎樣呢。”又打了哭腔怪荔枝:“都是怪你,你為什麼要答應姑娘?要是……要是……我看你怎麼辦?”
荔枝沒有說話,只是垂下眼簾盯著池水。
桂圓見她不答話,十分生氣,猛地推了她一把:“都是你!若是太太知道了,我就說是你先答應姑娘的。”
荔枝被她弄得心煩,皺起眉頭髮怒道:“你若不肯,當時就該同姑娘說你不肯,死死攔住姑娘,以盡忠僕之義才是,當時不說,這會兒背裡害怕抱怨,總想推到別人身上去,有意思麼?我若是主犯,你就是個同犯!我若挨二十板子,你也要挨十五板子!我還非得拉著你不可了!”
可是姑娘根本不聽她的啊,姑娘明明就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跟著苗丫偷偷溜去清涼山裡玩兒的,要不怎會連換的衣服都準備好了?荔枝都答應了,她敢不答應嗎?苗丫越來越得寵,她要不答應就要被擠走了。桂圓越想越委屈,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