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嗚嗚哭了起來,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像獸類的悲鳴,她霍然抬頭,目光直直射在虎子隱藏的地方,虎子堪堪迎上,身體緊繃,喉結幾回滑動。
彼此無言,沈香先移開了目光,眼中茫茫然,似在思考。林蓉也知道了躲著的兒子,剛要出聲沈香已經起身奪門而出,虎子走了出來,他鬆了鬆手腳:“我去看看香姨。”
天亮了。
沈香回了羅家,虎子不敢跟進,他忌憚,他厭惡,腦裡有片斷閃回。
捧著糖衝他嬉笑的羅揚揚,脫掉他衣服興奮顫抖的羅揚揚。
虎子大口呼吸,胃裡翻騰的感覺逼出了他滿臉的眼淚,他狠狠咬起牙,胸口上下起伏,目光掃進羅家,連連倒退了幾步。
沈香站在門口處,衣裳紅豔,長髮披散,目眥欲裂,活像個厲鬼。虎子直起身體,沈香突然神情一變,眉眼柔和地朝他招手:“來,揚揚有東西留給你。”
一室狼藉。
羅揚揚睡的屋裡被沈香翻了個遍。桌上擱著幾頁泛黃的紙,張張描的是虎子龔懷文的大名,字型端正,筆觸用心。
虎子一陣心驚,沈香圍著他繞了幾周,來到他面前:“虎兒,揚揚去哪了?”
虎子抿著唇,沈香猛力揪上他的衣襟,紅唇像血一樣的顏色;張張合合:“你瘋了,你殺了他。”
“哦?”虎子垂眼看她:“香姨怎麼知道的?”
沈香的雙手顫抖,淚珠大顆大顆砸溼了虎子的衣服。平時總將好事物藏著掖著的兒子、描了滿一本龔懷文的兒子、腕上傷痕累累的兒子。她早該看出來,早該看出來這人的恨意和一切不堪的隱情。沈香哽咽難語,虎子乾燥的唇動了:“羅揚揚才是個徹底的瘋子,他毀了我,香姨你知道嗎?他才是個瘋子!”
☆、5
日頭高掛,下頭是已成火場的羅家,沈香丈夫羅俊帶著小兒子出門了,村裡人猜測,羅家裡剩的是沈香和她年邁的婆婆。
眾人接來水,無奈火勢太猛,主屋的火舌蹭蹭蔓延著,可嚇壞了大家。聞訊趕到的林蓉腳下虛浮,哭喊得聲音嘶啞:“我家虎兒還在裡邊,跟著沈香在裡邊。”
無一人響應她,旁邊的許三拉著她的手,撐著她快倒下的身體,也是滿臉涕淚:“誰來救救虎子哥。”
接近絕望的林蓉推開許三兒,一步一步往羅家走近,摔下了她就爬,扭曲的肢體攀著地面,艱難地接近著,有人看不下了拉起她反被她抓傷,直到一聲大喊響起:“看!那是誰喲!”
林蓉瞬間安定下來,看那從羅家竄出的身影,那人身上裹著一張大被,隱有水漬,才踏出火圈一步便軟軟倒地,林蓉哭不出聲音了,嗚嗚看著眾人將那人拖過來。
被下昏迷的少年額上豁開一個血口,後背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血泡,手指腳趾蜷成怪異的姿態,卻已經死裡逃生,無人不嘆,許三看完白眼一番暈了過去。
火墟下翻出了兩具焦屍,沈香和其婆婆,羅俊在三天後才歸家,這也不是家了。
虎子遭了兩回的罪,清醒後村裡管事的來了一回龔家,虎子伏在床上疼得發顫,折騰得幾回昏過去,林蓉將那日的情況都細細和他們講了,唯有火場內的情況無人知曉,來人又不好盤問燒傷的虎子,只好搖著頭走了。
給虎子治傷的是鄰村一個姓冷的大夫,跟這個姓氏一樣,冷秋河是個性子冷身體也冷的怪人,換藥疼極時,虎子逮著他的手就咬,那手骨節分明冰涼冰涼的,入口像含著塊冰,冷秋河似乎不覺痛,一雙眼高高睨著冷汗淋漓的虎子,面無表情,而後虎子總向他道歉,目光滴溜溜又回到他的一雙手上,乾淨修長,憑生了幾個紅紅的牙印。
這邊何秀歇了些天,已經活蹦亂跳了,一聽到許三帶來的訊息又軟了腳,養了幾天白回來的臉蛋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