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問:“你怎麼都知道?”
三娘一笑:“你忘了,我是殺人放火的女強盜?”
店裡油燈昏暗,地上的火光照上來,本顯得頗為詭異;但映在三娘臉上,只覺語笑嫣然,風情無限。旁人也奇怪這對文士夫婦竟有如此膽色。
那邊鏢局中的秦老爺子忽抬起臉,側耳傾聽了下,臉色微變。不約而同的,焦杜二人對望一眼後,似也神色訝異。焦泗隱的一隻左耳更是忽地支稜起來,屏息靜氣。過了好一會兒,眾人才聽見外面風雨聲中一陣陣馬鈴傳來,攸忽前後,夾雜在風雨裡,奔走不止。那絕對不是一匹馬,說不上是三十匹還是四十匹好馬,蹄聲雜亂,不知為何在這雨夜裡賓士。王木的臉色一動,想了下,忽然道:“緹騎?”
金和尚不由臉色緊張,側耳聽了下,點了點頭,悶聲說:“好像是。”
王木喃喃道:“怎麼會這麼多?”
張家三兄弟也一臉緊張——金和尚一向膽豪,這時也不由把手伸向禪杖,王木的嘴唇緊緊抿住,便是秦穩一桌,也未見得輕鬆。
沈放大奇,不知店裡為何人人自危。只有何捕快幾人面露喜色。半晌那秦穩先舒開了眉,道:“不是朝這邊來的。”
那邊杜焦二老也點點頭,他們兩撥人本各不相干,明顯為這緹騎的意外出現打破了彼此間的界線。眾人聽這麼說才略略放下心來。卻見秦穩轉頭衝那邊杜焦二人一點頭,臉上含蓄地略微展容,算是一笑,低聲問:“是圍殺?”
那兩人也面色凝重,沉吟了下,點了點頭。
這是幾個老江湖根據經驗得出的判斷,眾人自是信服。那三人當下便也不再說話,心底卻在想——是什麼人物竟值得緹騎校尉出動三四十鐵騎雨夜奔襲、傾力圍殺?今夜的雨,當真是下得越發荒涼了。
沈放先聽說馮小胖子是什麼“緹騎三十二尉”中人,以為都是些扈從皇帝的官場紈絝子弟,徒有虛名,也沒當回事。這時聽那幾人口氣鄭重其事,談論都不敢太大聲。看來緹騎裡面定有不少非常人物,甚至絕頂高手,而且組織緊密,否則如何能把這一干三山五嶽的人逼得人人自危?
他問三娘道:“緹騎究竟是些什麼人?”
三娘臉色也少有的嚴肅,她想了下,答道:“相公,——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高升老店?”
沈放一點頭,他當然記得,十年前他便是在高升老店中與三娘相逢的。當時三娘像害了很重的病,身上還有傷,一個孤身女子病臥於他鄉。沈放也是由憐生愛,然後由愛生敬,最後與她得成連理的。
三娘靜了一會兒,說:“那時還是緹騎剛剛組建,聲勢遠沒有今日之盛,但就是那樣也已非同小可。那一次,你遇到我時,我不是在生病,而是受傷。我就是傷在他們手裡的——緝查都尉顏杞綱,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厲害啊厲害!他的五步搜魂手,我情願一輩子再也不碰到。知道我為什麼就嫁給你了嗎?自從緹騎遍佈,江湖上幾乎就沒有旁人混的份了,特別是閩浙吳贛一帶,更是潑水不進。他們組織很嚴密,也很複雜,其中既有官商子弟,又有招降的江湖巨盜,還有各門派中的高手,更有大理寺來的獄丞。那馮小胖子便代表它的官場勢力背景,連他也怕的袁老大,那為首之人的厲害你就可想而知了,那可真叫絕頂高手。天下武林,七門十三派,還沒聽說有誰敢說是他的對手。他是緹騎三十二尉中的老大,當年不過三十餘歲,南渡之前已享盛名的‘一劍三星’就是折在他的手上。從他到緹騎起,軍紀整肅,勢力大張。有他們在,秦丞相的位子可安穩多了,無論官商軍匪,在朝在野,順者昌、逆者亡。鋒鏑所指,必殺無赦。”
沈放從沒聽三娘講過以前的事,他尊重三娘,也不問。沒想三娘今日似要跟自己說起了。
只見三娘想了下,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