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要傾盆出瀑布一樣的水簾來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為免玷汙師門,在我被沒入後宮為宦之後,再沒有什麼聯絡了,誰知道他怎麼會突然出現,還認出了我。”
他幼年即入宮,說來可笑,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讀書習武,也只是幾年的事罷了,卻過去多年,仍無法忘懷。
聶謹言說話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低沉,溫小婉卻在這低沉裡,敏感地捕捉到了幾個字,“沒入後宮?”不應該是‘賣入後宮’嗎?
據溫小婉所知,晉安國後宮的太監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賣身進來的,當然也有不少被拐賣被人販子強行賣進來的。
‘沒’這個字眼,顯得有些新奇了。
“難道你以為本公是想出人投地,才賣身進宮跑來做太監的嗎?”
聶謹言滿腔滿腑壓抑著的東西,終於在這一刻裡,爆發出來。那低沉的聲音,帶著無法言說的傷痛,一雙細長的眼目,幾乎噴出火來。
溫小婉則一臉資訊量太大,堵塞了她反射弧的呆樣,“那你……”
聶謹言卻漸漸冷靜下來,衝她搖搖頭,後背死死地靠在了木製靠背上,淡淡嘆息,“恍如隔世,不提也罷了。”
溫小婉不會武,也瞧得出聶謹言和今天那個刺客,使用的武功不是一個路數的,聶謹言的武功也明顯不如那個刺客……,既然同出一個師門,武功或許分上下,路數卻絕不會相差那麼多,最最主要的是絕不會有今天這種局面的出現。
只是溫小婉不敢追得太緊,她瞧到聶謹言鬆了她手的那隻手,緊緊抓到了椅子扶手。本就削瘦的手,用力過度,指骨驟然突出著。
溫小婉屁顛屁顛地倒了一杯沏好的茶水,送到聶謹言面前,安慰聶謹言說:“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既然是過去的事了,就不想了,相公,你喝水,你喝水,消消氣,氣大傷身,你可不能氣到,我還不想早早守寡呢!”
聶謹言瞧著溫小婉小兔子似乖巧地模樣,訥訥地抬起手,接過溫小婉遞來的茶杯,自嘲地想道,他死不死的,溫小婉還不是守寡一樣,有什麼區別嗎?
這事越想越憋火,聶謹言喝了一大口水後,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
溫小婉連忙叫住他,“這麼晚了,你去哪裡?反正皇上也留宿在永孝宮了,你也留下來唄,明天早上正好陪皇上去早朝。”
聶謹言聽到溫小婉要留他住下,修長清瘦的身體莫明地打了一顫,卻沒有回頭,腳步仍要往外走。
溫小婉快步跟了過去,拉住了他的袖子,“你若覺得和我……和我不習慣,你住我這裡,我去錦藍那裡湊合一宿,有皇上在,那小妮子今晚一定不會回自己屋的。”
溫小婉都要被自己高尚的道德感動了,難得她肯放棄禽獸行為一把,聶謹言卻表現得無動於衷,太辜負她了。她就應該拿著擀麵杖直接衝上去的。
被溫小婉拉著的身體,更僵硬了,聶謹言板直的腰如一塊削好的木板,無一點彎曲。
難道正常一點兒的宮女,不都該是這種想法嗎?變著法子的在皇上面前露出顏色來,獲得寵愛,生個一兒半女,後半生有靠,再一步步從低位份爬上去,有朝一日鳳霸後宮。溫小婉這樣的,才算異類吧!
聶謹言扭頭,目光復雜地看了一眼,面色看起來很單純的溫小婉,好一會兒才淡淡地道:“你睡吧,我還有事,太后那裡,我得親自過去解釋。”
太后?溫小婉的眼角快速地跳了一下,隱隱地不願起來,“這麼晚了……太后她老人家早該休息了吧?”
沒有人比聶謹言更瞭解皇太后薄氏,今天發生這麼大事,她在當時能掩下怒氣,已是不易了,怎麼可能一直忍氣吞聲。他今天晚上要是不過去,明天這後宮,不定是怎麼樣的一番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