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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印象真是可怕,我一直以為我都是在黃昏時刻來拜訪,但仔細一想,也並非如此。

明明就有窗戶,我說。通風也不差,小山內說。

“比起採光,我父親更以通風為優先吧。”

“這是令尊蓋的房子嗎?”

“我想應該是吧。明明是自己的家,我卻不太確定的原因是,這房子是我出生以前蓋的。家母是繼室,我是父親晚年生下來的孩子。我祖父好像不是東京人,而是某個鄉下地方的武士。他在明治維新的時候加入幕府軍,抵抗新政府到最後,被官軍逮捕,遭到斬首。聽說我祖父的首級被放在板橋還是哪裡示眾,年幼的家父當時還跑去看了。”

“令尊看到了嗎?”

“看到了。”

“令尊參觀了自己的父親示眾的首級?”

“說參觀實在很奇怪。”小山內笑道,“那是屍體耶,是一部分的屍體,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而且還是以罪人的身分被示眾,才不是什麼值得參觀的東西。”

“說的也是,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在現代都是匪夷所思的事。那事情是真的嗎?”

“是啊,這年頭幾乎不可能看到被處死的屍體了,所以才會覺得稀罕。不過我從小就一直聽家父提起那段經驗,他應該是真的看過吧。家父是在十八年前,七十多歲時過世的,算算年代也相符。進入明治的時候,他應該十歲左右。不過好像也不是多嚇人。家父說他覺得首級看起來黑黑、髒髒的。而且他還有些氣惱,說為什麼祖父死時的表情不能再英勇點呢?祖父的首級好像嘴巴半開,舌頭吐出一半,兩眼翻白,表情可笑極了。噯,因為會被那麼多路人看到,身為兒子,自然也會希望父親死時的表情再堅毅一些吧。”

可是既然是斬首,那也沒辦法吧——小山內說。

“被斬首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沒什麼感覺吧。我沒被斬首過,所以不曉得,不過一定根本來不及覺得痛吧。”

“不會痛嗎?”

小山內的視線從我身上滑開。

“被砍到一半的時候不會痛嗎?”

“一定連哪時候是被砍到一半都感覺不到吧。”

“那是先把大刀架在脖子上,接著砍下來吧。”

“一瞬間就結束啦。”我說,“聽說舊幕府時代初期的時候,是有鋸首之刑或五馬分屍那類和拷問沒兩樣的刑罰,要是被人給一點一點地把頭鋸下來,一定很痛吧。噢噢,光是講出來就覺得好痛,我根本就不敢想像。不過拿大刀斬首的話,應該一眨眼就結束了。像是被剃刀割到手,割到的瞬間也不覺得疼,不是嗎?是後來才慢慢痛起來的。可是被斬首的話,就沒有後來這回事了。人都死了嘛。噯,就算有被什麼東西用力砍下的衝擊感受,人也在認清衝擊之前就斃命了吧。”

“是這樣嗎?”小山內不服氣地說,“意識會在一瞬間就消失嗎?”

“人光是被狠狠地一撞都會昏倒,不是嗎?就算不砍頭,被鐵棒那類的東西毆打後頸的話,也會昏過去吧。我想沒有你說的之後這回事。”

怎麼聊到這上頭來了?我說。小山內臉頰僵了一下,應道,“是啊。”

“噯,或許是有被刀子刺到的可能,但應該不會被斬首吧。現在已經沒有人擁有日本刀了,就算有,也沒人有那種本領了。那是古早以前的事了。”

“或許吧。”

話雖如此,對小山內來說,那並非久遠以前的祖先的遭遇,而是他祖父輩的事,可以說是他伸手可及的過去。這麼一想,那也不算多久前的事。斬首之後擺在路肩示眾的行為,已是現今難以想像的蠻行,然而在過去,如此殘酷的行為幾乎是公開,而且就在身邊發生。我重新體認到了這一點。

“沒端茶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