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的目的,同範姑娘一樣,代她爭寵?想到範姑娘那日在坤寧殿的哭泣哀求,寒風從窗欞間、門縫裡透進來,像心底的絕望無助一般密密麻麻將人包圍,深入骨髓。
呆呆楞了許久,滔滔硬撐著釐清頭緒,現下雖將到年關,皇上忙於朝政,分身乏術,幾日也不見得進後宮一趟,但過些日子朝政上一鬆,他難免有興起之時。
滔滔忽然想到,張昭儀有孕在身,若皇上賜玉之事傳到她耳朵裡……以她的性子,定會想盡辦法百般阻撓。
思前想後,她將侍墨叫進來附耳叮囑一番,現下也只能先如此,拖一天是一天了。
低頭看著手中那枚玉佩,水潤柔滑躺在掌心,瑩白無一絲雜質,滔滔心中煩躁的不行,拉開首飾盒將它扔到最下層,“咣噹”一聲,粗暴合上抽屜,彷彿如此便不會有事一般。
☆、第四十一章 上元(一)
自打一進臘月,整個東京城便沉浸在忙碌而愉快的氛圍中,一年裡的頭等大事便是迎接即將接踵而至的元日和上元節。
因此無論宮裡宮外,上至官家聖人,下至平民百姓,都有條不紊精心準備著這兩個節日所需的屠蘇酒,百事吉,桃符,金彩,花燈。手巧的人家便自己做些,手拙也無妨,東京城有的是巧手藝人,去市場上買些回來,也是極好的。
不覺間已是臘日,坤寧殿內早將椒牆燒得暖洋洋,又在地下籠起精緻獸首銅炭盆,上好銀絲炭嗶嗶啵啵燃著,熱氣撲人。
掌苑一入冬便將百合和水仙花放在暖房裡培育,待開花時將水仙移到玫瑰紫琉璃淺盤中,砌上幾塊鵝卵石,再折上幾枝百合並桀驁紅臘梅,插在藍釉白鳳紋梅瓶中,一齊送到各宮娘子寢殿裡。
殿外寒風呼嘯,一陣緊過一陣,侵肌裂骨,一牆之隔的屋內,花朵兒被熱氣一烘,香氣鬱鬱飄出來,讓人恍若置身春夏花海一般。
因殿內溫暖,皇后和滔滔都只著寶相蓮花紋夾棉襖裙,淨過手後,圍著紫檀木直腳小方桌仔細挑揀曬好的大黃、橘梗、防風、白朮、虎杖、烏頭、甘草、金銀花等,準備浸在上好黃酒中,製成屠蘇酒,在歲除這日家宴時飲用。
滔滔一壁挑一壁向酒瓶裡放,心裡想著元日總歸以祭祀為主,只有飲“屠蘇酒”,請“百事吉”還算好玩,但終究比不上上元節熱鬧。她轉念一想,幸而十三已答應過要帶自己出宮玩,屆時定要將這東京城內可玩的都玩遍才算盡興。
她只管胡思亂想,站得久了腳有些麻,便前前後後走動幾下。皇后忽然握著她手向前一拽,囑咐道,“仔細裙角落到炭盆裡燒著。”
滔滔回頭一看,果然裙角與炭盆相距不遠,險些踏進去,不由吐吐舌頭,向前蹭兩步,又命杜鵑將炭盆挪遠些,這才回過頭來。
皇后蛾眉緊蹙,停下手中動作,自言自語道,“這些日子真是怪,官家好容易閒下來,必趕上張昭儀不舒服,次次定是被叫到她宮裡。”
“年下本就忙,現下官家也是分身乏術,一兩次趕上她抱恙也就罷了,次次都如此,要麼便就近在周姑娘那兒歇著,難免讓人起疑。”說罷古怪地看一眼神態自若的滔滔。皇后知她素日鬼點子多,且並不想侍寢,由不得便有些懷疑。
滔滔心下明鏡兒一般,自然明白來龍去脈,她目光落到琉璃盤中的水仙花苞上,微微一笑,道,“張昭儀現下有孕在身,難免嬌氣些,想讓官家哄哄也是人之常情。”說罷只做出一副未出閣少女羞談閨房秘事的表情來,含羞帶怯低下頭,輕輕摳著手中的金銀花。
“莫非官家給你玉佩有別的意味在裡頭?”皇后從她臉上看不出端倪,仍在思索,有些懷疑自己會錯意?難道皇上對滔滔並非男女之情?
滔滔默默拈起五色絲線,將酒罈子口繞幾圈打個結,對皇后的話只是不接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