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當國,自己將有可能成為他的俎上之肉。這個推測,在載灃進入軍機處後得到確認。眼下軍機處六人,世續向來顢頇,鹿傳霖年邁昏聵,載灃只有援張之洞為黨;倘載灃與張真的結為同黨,那將足以與自己和奕劻的聯盟相對抗。袁世凱這樣細細地思索後,認為門房的情報非同小可,決定親往張寓試探試探。
“醇王爺病了!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袁有心,張無備,一開口就為袁進一步追問提供了方便。
“老中堂昨天見到醇王爺了?”
“是呀!”張之洞一點也沒覺察出袁世凱的奸詐。“昨天下午,王爺還到我這兒來了,我見他精神好好的。”
“哎呀,王爺真敬重老中堂,親自登門求教。”袁世凱做出一副又恭維又豔羨的模樣。
“也不是求教,還不是問問鐵廠、織布局那些事。”對於醇王的親臨,張之洞也引為得意。
“老中堂在湖北篳路藍縷,艱苦創業,成就了這樣大的事業,也真是不容易,晚生也得好好向老中堂請教才是。”
袁世凱順勢給張之洞一頂高帽子,張心裡高興,說:“其實,昨天醇王爺來,主要還不是談實業方面的事,他是聽說漢陽城裡有一個專治氣虛的老醫生,問我知道不,想召進宮來為皇上治病。”
“皇上怎麼啦?”袁世凱裝成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
“醇王爺說,皇上這幾天病勢又加重了,他很著急,御醫無能,想找民間有絕技的醫生來為皇上瞧病。老夫說漢陽那個醫生我知道,也只是徒有虛名,並無真本事,用不著召來。”
袁世凱佩服張之洞的精明。為皇上薦醫治病是最冒風險的事,治好了嘉獎幾句了之,治不好,遷怒下來則受不了,何況皇上已病入膏肓,再高明的醫生也是治不好的,當然是不薦為好。
“老夫問王爺,太醫院開的什麼藥,王爺拿出一張藥單來。” 張之洞起身,從抽屜裡摸出一張藥單來,說:“王爺將藥單留在我這兒,要我找幾個好醫生來會診下,過幾天再還給他。”
袁世凱接過單子。這的確是太醫院開出的藥單,知道老頭子沒有說假話,看來醇王昨天不是衝著自己和慶王來的。
袁世凱放心了,笑著說:“我聽的是謠傳了,醇王府我也用不著去了。您歇著吧,我走了。”
“再坐一會,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麼事?請老中堂說。”袁世凱一副移樽就教的神態。
“現在南邊一帶民間鬧立憲鬧得厲害,江浙、湖南、廣東等地都成立了立憲團體,你聽說過嗎?”張之洞摸了摸稀疏的白鬍子,昏花的老眼望著袁世凱。
“晚生略知道些。”袁世凱兩手放在膝蓋上,腰板挺得很直。“不過,立憲是朝廷的事,用不著他們瞎鬧。”
“話雖是這樣說,但他們也有好的建議。昨天的《京報》登了一則訊息,說他們建議在京師辦一個憲政講習所,向王公大臣講授東西各國的憲政。現在考察政治館已改為憲政編查館,正愁著沒有事做,不如讓他們做這件事。”
“向王公大臣講授東西各國憲政好是好。”袁世凱苦笑了一下,“老中堂,您是知道的,澤公手下的那些人有誰能擔得起這副擔子呀!”
袁世凱說的澤公,就是出洋考察的五大臣之首鎮國公載澤。他的福晉乃光緒皇后的同胞姊妹,均為慈禧的侄女。因為這個緣故,載澤很受慈禧的信賴。慈禧同意預備仿行立憲,也與他的竭力主張大有關係。五大臣回國後,考察政治館改為憲政編查館,載澤做了該館的督辦。究其實,載澤對憲政一竅不通。憲政編查館的人員倒不少,但都是這個王爺、那個貝子推薦來的三親四戚,不是紈絝少年,就是甩手大爺,沒有一個能辦實事。好在慈禧並不真想立憲,宣佈預備仿行立憲